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厕所长”

(2017-03-27 16:43:31)
分类: 原创

                      “厕所长”

“厕所长”,多新鲜的一个词。我相信,若是不作解释,恐怕大家未必都能理解。

为整治公厕卫生,2016年巢湖市成立厕所整治领导小组,城管局管辖下的39所公厕实行“一厕一长制”,城管局中层以上干部分别联系一座公厕,担任厕所长。市委书记担任“总所长”。该制度规定,每位厕所长每周不定期要来所负责的厕所3趟,只要有脏乱差现象,就要及时跟管理员提出,并反馈给外包公司。

公厕是城市文明的窗口,标志着一座城市最细微处的文明。但有些时候,一些城市公厕由于疏于管理,既脏且乱,臭味相闻,让人难以接近,失去了公厕的本来价值。…………2017323日,《新京报》)

这篇新闻,一定给你耳目一新之感。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你知道了,中国又多了个新官衔:“厕所长”。

“厕所长”好!我喜欢,并赞美。

至于为什么?我觉得真不需要解释。因为,中国的厕所,固然不敢说是世界上最脏的厕所,但也绝对不敢说是世界上最干净、最卫生的厕所,且不分公厕和家厕。

有人说,这是我们中国人不讲卫生导致的结果。我不完全赞同这个观点。中国人固然有这方面的毛病,但真正的因素还在于中国人只注重入口,而不看重出口。

入口是吃,出口是厕所。

关于入口,天天有人说道,讲究得不得了,而一旦涉及出口,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了起来。好像那出口是个多么忌讳的话题,一如谈论死亡一样。我也纳闷:厕所怎么就成了禁忌的话题了呢?身边的人对我说,不是禁忌,是厕所本身这个话题有什么好说道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当然也是全体中国人的意思:厕所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厕所是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

果真如此吗?当然不是。但中国人的这种思想却有害得很:不仅自己家的厕所不干净,去了人家,尤其国外,也不爱惜人家的厕所,落了个不讲卫生的臭名。

中国人也知道,我们的厕所不干净,不卫生,但由于我们并不看重这个东西,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以至于中国的厕所总是卫生不起来。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我们江苏苏南出差,在高速路一服务区停车休息,我在服务区的公厕里第一次看见一行字: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当时我看了一眼左右,发现竟无一人“上前一小步”。不迈出这一小步会怎样呢?尿液滴洒于地面上。而只需上前一小步,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

出公厕时,我见到了厕所的保洁员,一个60来岁的老人家。我与他聊起“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这个话题时,老人竟然又摇头又摆手。“我在这里做保洁快十年了,愣是没见人迈出那一小步。”

20多年过去了,今天的中国人可否迈出了那一小步?我相信一定有人迈出了,也相信还有人仍旧没迈出。

如果所有的人都迈出了那一小步,大约就不会有市委书记亲自“披挂上阵”,做“厕所总长”这个新鲜事了。

“上前一小步”,不就是一小步吗?真有那么难吗?为什么我们总迈不出那一步呢?我们不是一直声称:我们是文明古国吗?如果就连这一小步我们都迈不出去,那关于文明,我们最好就像谈论厕所、谈论死亡一样,继续保持沉默和缄口为好。

但我从来不否认我们这个国是个古国,而且文明。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文明常遭践踏,甚至毁灭。比如某一个朝代,我们文明过,但到了另一个朝代,我们则变成了野蛮人。中国历史走马灯般地改朝换代,大都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再好的文明也经不起折腾,再好的文明也会在人头落地、血流成河面前不堪一击。

中国人注重入口,也可能与我们被饿怕了有关。毕竟,中国人吃得饱肚子的历史,还说不上太久。跟饥肠辘辘的人谈文明,确乎奢侈。但饥肠变饱肠了之后,总可以说一说文明了吧。为什么还不能说呢?为什么不可以说一说呢?

实际上,厕所这个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为问题,之所以会让中国的领导们头疼,并非他们原本多么关心厕所,而是厕所成了这个国家的文明问题,成了这个国家的形象问题。

厕所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的问题,那是因为我们开放了,我们的国门打开了,外国人进来了。

外国人进来了,不只要看我们的风景,我们的风景,我们的文明——曾经的、历史上的文明,足可以亮瞎他们的眼睛。可他们总得边看着风景边上厕所吧。结果,亮瞎他们眼睛的那些好东西,竟然被一座小小的厕所毁灭殆尽。怎么回事啊?厕所被我们自己的游客弄得进不了厕所,下不了脚,蹲不了坑。

我有时会想,若不改革开放,老外们若不打进来,我们的厕所一定会一切照旧。但老外们打了进来,情况就发生变化了。他们对厕所的抱怨,抵消了他们对我们大好风光的喜悦,这怎么行呢?人家的抱怨,加上我们自己的舆论,不得不令政府有所行动。这些年,政府不断加大厕所投入,也不断呼吁民众讲卫生,尤其讲究公共卫生。这话什么意思啊?就是政府不好意思明说,哥们,上厕所别随地大小便啊!

但哥们也好,姐们也罢,大家伙其实都看透了政府不好意思明说的心思。原以为,他们会自觉起来的,会羞愧起来的。可现实真是出乎想象。政府不是不好意思明说吗,大家伙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继续我行我素了。反正不是我一个人不文明。那一小步,别人不迈,我也不迈,我迈也白迈。

眼见着哥们、姐们是这副心思,政府又能拿他们如何?都是自家人,又不违法。政府只能自行加大力度,多建公厕的力度,增加保洁人员的力度。而巢湖所为,力度更大,市委书记都去管理厕所了,入厕的哥们,姐们啊,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该迈出一步就迈出一步吧!何必为难市委书记呢?

一个市委书记也不容易啊!一个城市,就像一个家庭,吃喝拉撒睡,要管吃管喝,还得管拉管撒。哥们,姐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吃的事喝的事睡的事,你们都无师自通,咋就拉撒的事不省心呢?市委书记亲自出马,保洁的力度一定是达到了,但仅靠保洁保持的文明,是不是脆弱了一点?

巢湖的书记实在可赞。只是……我有些担心,担心这种制度能延续多久?下一任还乐意担任“厕所总长”吗?一旦市委书记不担任了,巢湖的厕所还能文明下去吗?

我最大的担心,乃是这条新闻若被老外们看到了,他们会怎样想?入厕文明乃基本文明,何须市委书记披挂上阵,亲自担任“厕所总长”?中国人难道连上个厕所也要人教?

就这个担心而论,我又不希望巢湖的市委书记如此披挂上阵。因为,他应该明白,即使他这么所为,所改变的也只是巢湖一家,而中国有几百个巢湖这样的城市。除非我们的国务院总理也学习巢湖书记的做法,担任中国厕所的总长,倘如此,效果一定巨大,但笑话也会闹得更大。

平心而论,中国的厕所之所以会成为问题,会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固然与我们自身素质有关,但如若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于人的不文明,即个人素质,也不公允。应该看到,入厕难一直是城市人最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旅游者。我倒觉得,巢湖的“厕所总长”,不妨利用自己的权力,来一次厕所革命。

这是一次什么样的革命呢?来看一篇文字——

前不久我去美国旅游,顺便看望了定居在芝加哥的姨妈。姨妈正在装修她的中餐馆。姨妈手头的可用资金不多,她只能想方设法在装修上省钱。我建议姨妈不要修建卫生间。姨妈听后说:“在美国无论规模多小的营业场所,只要开业,卫生间必须标配,要是不配公共卫生间,弄不好要被罚款吃官司的。”

美国街头没有专门的公厕,美国人在外面内急了怎么办呢?导游詹姆斯笑着说:“这你尽管放心,美国大街上所有的餐厅、超市、银行、邮局、商场、旅馆、学校、政府机关的厕所都是公厕,而政府大楼的公厕是许多美国人内急时最喜欢光顾的地方。美国的政府机关、办事机构没有围墙、岗哨,甚至看不见安保人员,允许民众自由进入。”

…………

这篇文字的作者叫余平,此文刊于20161016日《羊城晚报》,题为《美国无公厕》。

我所说的“厕所革命”,指的就是文中所述的这个。

文中的这个事,看似简单,但我们却很难做得来。不是我们不能做,而是我们不敢做。所以,我将其称之为“革命”。

担任“厕所总长”,至多算创新,哪个市委书记想这么做,都可以做。但把政府机关的围墙拆除,让民众自由进入,巢湖做不了,其他城市也做不了。至于为何做不了,我只能猜想:怕坏人也混进去?难道美国就没有坏人?

如果这条路在中国走不通,还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条路相对于前一条路,就简单得很了。

看过一篇文字,大意是:一位日本的社长,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厕所。这位社长已经70多岁了,他的公司有100多名员工,怎么着也不需要他亲自打扫厕所啊。老社长打扫厕所也非我们拿起拖把拖一拖那么简单。老社长跪在地上,不戴手套,用手洗。有人问他何不请个清洁工,他的回答是,因为厕所里边有财神。

实际上,在日本,人们一直传说并相信有一个神住在厕所里,这个神是个女性,非常美丽,她主管着人类的生育。人们想要生出个漂漂亮亮的孩子,就得把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有时还要放上鲜花。干净温馨的厕所不仅能体现主人的勤快,更能体现主人的教养。

我说,这条路简单得很,但巢湖的“厕所总长”未必如此认为。在他看来,这要比第一条路还难行得通。因为,如果我们的民众也都像日本的那位老社长,中国的厕所还有什么问题呢?书记还有必要弄个“厕所总长”当当吗?估计他也不想当这个“厕所总长”啊!当这个“厕所总长”,实是出于无奈,甚至被逼的啊!

其实,在我看来,这两条路都行得通,都不困难。尤其这后一条路。尽管我们不相信神,这是我们的传统,也是我们的文化。我们连管吃饭的灶神都不祭了,哪里想得到厕神?但文明无国界,文明也是可以互相借鉴的。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在我们的厕所里住着一个神,一个美丽的女神,她主管人类的生育,只要我们把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就能生出一个或几个漂漂亮亮的小孩。

这样想一想,果然美妙,倘做起来,岂不更美?

市委书记担任“厕所总长”,这是中国的政府,中国的官员向厕所革命迈出的第一步,打出的第一枪。这一步迈得好!尽管只是一个城市的一小步,但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呢?我们当然会继续下去,但这继续下去,显然不能只担任“厕所总长”,还要迈出更关键的一步。这一步的内容既可以是美国的,也可以是日本的。如果第一条路确有困难,那就走第二条路。待第二条路走得通了,在全国范围内形成风气之后,第一条路自然而然也就通了。因为,国民的文明,反过来也会促进国家的文明,政府的文明。

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我们不能让文明绝断于我们这一代人手里。美国人、日本人可以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得到,而且,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公厕,关乎一个更大的话题,这个话题叫公共卫生。中国人不在乎公共卫生,与他们不愿融入社会有关。他们喜欢独来独往,喜欢关起门来过一己的小日子。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自然也包括这个公共卫生。

个人是这个样子,政府也是这个样子。80多年前,胡适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1934年,陈方之写了本《卫生学与卫生行政》的书,请胡适写了个序。在这篇题为《公共卫生与东西文明》的序文里,胡适明确提出了“公共卫生”与国家文明之间的关系,对这方面的概念与观念,都做出了形象生动的论述。

首先,胡适列举了在当时中国文明里没有“公共卫生”的怪现状种种。这让他非常痛心疾首——“疾病来了,只好求神、求仙方、许愿。人死了,都是命该如此。瘟疫来了,只好求瘟神。瘟神无灵时,只好叹口气,闭门束手等死。死一家,只是一家命该绝。死一村,只是一村命该绝。至于猪瘟、牛羊瘟、牲口瘟,更是没有法子的事。”为此,他下结论说:“公共卫生三千年中从不曾列入国家行政之内。这便是东方的精神文明的怪现状。”

接下来,胡适不无感慨地指出:“今日世界的新文明虽然有许多缺点,但至少可以说是人的文明。人的文明第一要务是保卫人的生命。”胡适接着指出:“生命的保卫有两大方面,一是个人的卫生,一是公共的卫生。个人不是孤立的,是和他所在的环境有密切的利害关系的。一只瘟鼠可以灭绝一城,可以毁灭半个国家。所以单靠个人的保卫是不够的,必须有公共卫生的设施,使个人对于环境里的种种因子——空气、水、饮食、秽物、病菌等等——都可以得着安全的保障。”

今天,中国人的公共卫生意识,较之于80年前,胡适那时的中国,要好了许多。之所以说好了许多,而不敢说完全好了,是因为较之真正的文明社会,我们做得并不够好。我倒是认为,公共卫生的事,政府层面反倒是做得不错,而国民却做得不够。扔垃圾、吐痰,大庭广众下都做得出,去了厕所还有什么忌讳?所以,80年过去了,我们仍然没迈出那一小步。

“厕所总长”,是巢湖市以政府的名义向文明迈出的一小步。此亦胡适先生所谓的“公共卫生列入国家行政之内”。不知为何,以前——“公共卫生三千年中从不曾列入国家行政之中”,被胡适视为“这便是东方的精神文明的怪现状”。现在,当胡适的故乡人——安徽巢湖的市委书记将公厕管理列入“国家行政之内”时,我这心下虽然欢喜,却又有点怪怪的。“怪怪的”也许是:一个城市的厕所问题,难道真到了非市委书记出场,才能解决的地步?

                             二〇一七年三月二十七日,雨谷斋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