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星集,还不知道有明确的定义,也许是我听歪了,是辛集,还是新集,我没有反复问他。但据他最要好的朋友说,他确实去过与星集相近或相似的村集;这个集子在他心里似乎很熟悉,也很热恋,也有那么些萦怀于心的感觉。他多次约我同去,我还是似信非信。因为我确实没有摸清这个村集的方位。在他的介绍中,我似乎也听出这么一个含义;便是心集,心中向往的集子。就是人们凭空捏造想象这么一个集子出来,也许是情理之中的事实。既然人们愿意想,又有什么理由要去扼杀这么一个美好的理想地方呢?至于他方正,他是我多年的朋友,是一个科技专家,在这一方面有他的特长,他做过许多的飞机模型,近来又在研究一种新的星际交通工具。当然,一旦他的研究理论用于实际中,所以必须有一个实在的地方,让他的研究成果转化为社会效果。这星集就是他预定的一个村子,我说成心集也不勉为其难;心想就是心愿,愿景,我也惟愿他的研究成果早日应用于军事与民用建设,最少我也可以成为最先享用他的成果者。作为好朋友,他的这番盛意是难得和不能拒绝的。
一
这日的中午,我按他的要求来到了东方大酒店的十八层A座,久已等候在那里的方正,兴高采烈,他一把搂住了我,有一点象西欧式的交际形象,在我的左脸上吸了一个波气。我不太适应他的放肆。他对我说:“灵七,你今天不来,我明天准会到你家里来把你宰一刀。”看样子,他预定的那个量集是有确定的景象的。
我说:“方正你说关于你的星集,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么就早早地带我去一饱眼福呀!”
他说:“不急,我正在等两位客人。”
你不是说过就我们俩去星集玩的,怎么又要邀请其他人?”
“
别忙,也是两位向导。“
“我还以为你真的去过星集呢,既然你都不知道,通向那里的路径,那你为什么对我说得那么肯定和强烈呢?”
“不,她们是来自星集的,她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我们捎回去。”
方正把我和他自己说成了货物,顺便让别人捎一程,听他的口气,这星集还不远,她们要回去的地方会比这星集还远一点。“既然星集不是他们的目的地,那我们又有什么要依靠她们的呢?”我有点急不可耐地跟方正说出这句话。
“看你猴急的一样子,你老是这个个性,哪里有谈得上去享受呢?”方正跟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老是在翻看他腕上的金表,看他那阵势,也确定是在等人,我便推开窗帘,朝我和方正都非常熟悉的这个城市远眺过去。 城市的南面有几栋摩天大楼正在转动吊机,有可能不出几个月,这几栋楼宇便又会交付使用,如果是宾馆和酒店的话,方正说不定又会在哪一个高层约我去另外一个星集,或许是去星际间的另外一个星球。
我们本来生活很拥挤的城市,心理上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超负荷的压力,比如就业、医保、消费啦,一年一个台阶,这些还是物质享受方面的。再比如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压力也不比哪方面的小,甚至也有过之而不及。这就是我为什么欣然应允方正赴会星集的一个重要理由。
二
正在我悠闲地欣赏窗外城市的新景时,两个摩登女郎已经走进了我们的房间。这在平时,我一点也不惊讶,但我们约好要去那么一个理想的地方,他居然还有那么一份闲心,要带两位陪游女。我刚想开口质问方正的时候,方正走过来向我介绍了:“这位是艾玲小姐”。说完他又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前,然后他用手指向自己说:“我是方正。”他把手指向我的时候说:“那位是灵七。”
我心里有点怒火中烧,这在平时消遣,他没有多大的动作,那时偶尔让我挑上哪位中意的歌女舞女什么的,然后他自己再来慢慢地斟酌,这次是唯一破坏规矩的,我们两人都经他这么一指一说,就是这么确定不变的了。我有惘然的愧色,他也看出了我的不快,便把艾玲推到我的面前来。我想用赌气来阻止,他却一把抱走了一娜,说:“一娜技术还不过关,我还得交待她几下。”
艾玲走到我面前,露出荷花绽开般的笑容,这在平时我也会灿烂一笑的,但我这时仍在牵念星集,便向她苦笑着说:“艾玲小姐,今天我们可是要去星集,你是不是能够完成向导的使命,我还不敢肯定你,但你能说出星集的具体方位吗?”我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荷花,生怕她说出否定的回答,她嫣然一笑说:“肯定啦!”我又追问她说:“方正说一娜的技术没有过关,那你是不是技术也没有过关,没有把我送到星集的话,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和方正的。”艾玲又是微微一笑:“你去星集我会尽量帮助你的,至于我的技术,在我们几个月练就的交通操作中,我是屈指可数的,这个就请先生您放心好了。”
我跟着艾玲在十八层乘坐电梯下来,在十八层上我亲手摁下第一层,但我下梯的时候,居然屏幕格上显出了负十八层。这地下室我一直没有去过,但有民谣说,这类似的地下工厂多半是人肉工厂,既然被艾玲带到了地下十八层,也可能是我个性惹的祸。进了十八层地狱,明明心想是去天堂星集的,被一娜换来艾玲,因福得祸也是常有的事。
我不敢和艾玲挨得太近,万一她真的是外星人,我这个地球人不是白白浪费一番苦心。但是牵挂星集的时候又在同时牵挂方正,一块去星集的诺言便在艾玲身上化为乌有。只见艾玲带我去的是一个大型的地下车库,这里的车型也不是平常所见的样色,五花八门,奇型怪状,有飞翼的,也有胎轮的,但有几种是既无机翼又无胎轮的,光滑滑的一个大小圆筒型。正当我看着这些彩色的机车时,艾玲轻轻地伸过手来,将我带进一架有半截机翼的机车上。顶盖自动地开合,我以为方正说的捎带我这样的货物,艾玲会强硬地将我象塞货物一样塞进车座的,但艾玲非但没有塞,而是轻盈盈地一带,便把我顺利地拉进驾驶室的副座上。从这时的一举一动我便对艾玲产生另外一种好感,或是对她这位向导的一种认可。我以前外出时也见过美丽的导游,而面前的艾玲不只是一种导游的欣慰,而是内心深处的一种体贴和抚慰,我担心自己会在情感上对她产生某种依赖,但确确实实又在担心外星人的情感,是否与地球人有着某些共同点和通感。但我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艾玲,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总是朝着我荷花般地微笑。
三
机车在在不知不觉中启动了,窗外飘过多远的路程我一概不知,我还是牵挂方正所说的星集,我压低声音问艾玲,方正他们什么时候跟上我们。艾玲呼地一声拉下刹杆,朝我善意地说:“方正吩咐过,你是真心想去星集的,把你搁到星集就得了。”“怎么你不肯当我的下一步向导了吗?”我这时真的有一点急了,刚刚和艾玲开始融洽,她的话里好像就有我与她分开的感觉,我没有直接反驳艾玲,但说了一句前后都搭不上边的话:“万一我在星集迷了路我该怎么办?”艾玲还是微微一笑说:“星集会有专门接待你的人,不然怎么又称得上星集呢?”我认为艾玲说的也许会有道理,既然方正念念不忘星集,那么星集就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我在艾玲的纤纤细手的推动下,下了机车,站稳后就向艾玲扫看。首先还没有发觉,我身边的是位美貌绝伦的星球人,纤巧的小手,美丽的脸庞,修长的脖颈,优美细长的双腿,亭亭玉立,又轻盈得体,我这时才发觉我千错万错又错过这个与仙女的机遇,但她轻轻朝我说:“灵七,我们有缘还会相见的!”我追问她的具体时间,但机车上的她一同唆地消失了。
我站在一条不明所以然的街道上,街道空空的,空无一人,我在盲目地向下张望,我想寻找那个在地球上的酒店约我同来的方正,但没有。我掏出手机,飞快地摁下他的号码,但机屛上也显出:对不起,你的手机不在此服务区范围之内。我蓦地想起了一句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就是我此时的真实写照!
四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游走在着一个不明所以然的村集。大多铺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的,就象江南的棺材店,冷冷清清,无人问津。而江南的棺材店至少大门还是敞开的,它会接纳来做生意的顾客,这顾客显然还是活人,只是为死人或即将死去的人来光顾敞开黑洞的大门的棺材店,而在这个村集不同,即使里面有一个张开的大口,也用厚厚的棉絮遮拦起来,里面是棺材店的还是人肉工厂都不敢贸然肯定。
我又在埋怨起方正来,历史上栽在朋友手上的例子也许是太多了。为什么会容易栽在朋友手里呢?这只有朋友容易能够取得信任,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最容易引起你上当受骗的,我说的方正,也不排除有这种交往的可能,如果我没有那么一点花心的话,也不至于被他骗到这么一个生僻冷清的地方来。人除了一点理想之外,其余就是依靠虚假的荣华而过日子,当然也有的人一辈子过的也是辛苦的日子,但我不敢保证他就没有做过虚荣的梦!即使有时候也做过,或许也有的人曾经到达过某些梦想的地方,比如那个诗人陶渊明吧,他最少是有这么一个梦的,他的《桃花源记》便是他的佐证。我兴许也会做这么一个类似的梦,但绝对不是今天,我今天已经陷在一个两难的绝地,这些都怪那个异想天开去星集的方正!
一说起方正,我还是有一些恻隐:他那么一大把年纪,比我还大十多岁,居然还是一个心花怒放的老单身,他的寻花问柳,或许高攀天桂也只有他最名正言顺;而我呢,我是被他推下水的,为什么会把责任推向他呢?因为他是我婚姻的直接操纵者,假如他不当那阵的鬼媒人,我也不至于身陷围城。
我早就想逃出围城的,因为这围城确实丧失了我部分的自由,我天生的一副急性子,怎么能在这稳固的围城内安静地过日子呢?引我逃出这围城可能是另外一个女子倩。
身边的星集对我毫无吸引,除了遮着里面棺材的棉帘,我不敢贸然去挑动它。人的感情有时候宁愿隔着一层薄纱,即使这一层薄得让人感觉不到,也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我与倩也是有一种隔纱的感觉,她是老作家的女儿,生得丰满富实,象一个透红的苹果,让人咬一口,液汁就会有往下滴的感觉。
五
我与倩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上天安排的必然结果。她的QQ号是灵气,我的笔名是灵七,她是农历七月初七日生下的,这一天是中国古老的情人节,我这个花心人必然会遇到一个,七月七日生下的有灵气的织女星,而她是红透透的苹果,我遇到了这个姑娘。
这一年我的头发白透了一大半,都是想她引起的。我们交往也是从我的作品开始的,我把我的诗作署上我的笔名拿给她看,我看到她的脸一阵红过一阵,越看越象一个大苹果,红苹果流着口水说:“你叫灵七,我的QQ号也是灵气,我是七月七日生下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我说:“我们不是巧合,我是天上的牛郎星下凡,你是织女星下凡,是来弥补我们的几万年的三百六十四天而来的。”她说:“为什么不是弥补三百六十五天呢?”我说:“我们在天上的日子每年都有一天呆在一起,所以要减掉这一天。”她听完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红苹果越发红透了。
我一想到倩,就不再怎么怨责方正了,因为我在天上有那么一个织女星牵挂,回到人间又有一个女孩倩来思念。我和倩的故事方正非常清楚,他叫我上星集,就是有一番去调查织女星是否还在那个位置的美意,因为织女星如果真的下凡,方正叫我不要再错过机会,好好地待倩,否则上天又会惩罚我,让我一年减去三百六十四天。
六
既然为了倩,为什么不去推动那个棺材店的门呢?
这时厚厚的门帘从侧沿透出一丝丝光亮来,是那么柔和,是那么温馨,又饥又冷的我被这一丝丝光亮吸引住。我缓缓地朝门帘走过去,门帘自动地掀开了,这一带做生意的大凡一听到脚步声,就会在门帘边挑起门帘。
现在跳进眼帘的不是店老板,而是满铺子的鲜花,在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集镇,居然有这么一个隐蔽的花店,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惊诧之余,才去搜寻店主人,她是一个不很年轻的女人,但她的笑容好象在哪里见过?我搜肠刮肚也记不起那一个地方,但笑容确确实实的不陌生。她走近来与我搭讪:“客人,您好,欢迎您远道而来!”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远道而来的呢?”
她笑着指了指我的衣着,我说:“我的打扮没什么特别哪?”
她说:“在你自己的眼里你自己觉得你很习惯,但在我和我们看来,你还是一个外村人。”
我是一个外村人,这个一点也不假。我顿了顿又说:“我是被一个好朋友骗过来的!”
她并不惊讶。她说:“来这里的人有许多人都说他是很意外地到达这里,他们也说很向往这里的,但你却说是被骗上来的,是不是有一点后悔了?”
我没有急于回答她,想伸手去抚弄一下花卉,但我被她的声音阻止了:“在你没考虑好之前,你最好不要出手,这些花在你看来都是花,但在我们这里我们叫心毒草,是免费为那些心术不正、心怀鬼胎或者花心的采花大盗准备的,如果你已属于这三种人,你尽管去得到花仁的抚慰好了。”
我自己还没明白自己应归于哪一类人,幸好我自己伸出去的手还没有触到花叶,我把两只手搓在身前,想继续恭听店主人的教诲。
她停了一会儿,留给了我一个思索的时空,我不敢轻易去扰动面前的这位智者。她把我们凡间的鲜花说成了毒草,这对于一个拈花惹草的人来说,这样的比喻也许是恰当的。我继续审视着她,用我一贯的学者眼光,感觉她笑而不宣,娇而不嗔,温而不怒,就有一种可近可亲,而又无法触摸的感觉。这时她仿佛知道了我的某些心思。她接着前面的话说:“我们对于花,我们是不会用来交易的,只有象我们店里一些毒草,才会用来贩卖,或者也用来免费赠送。”我顺着她的思维,或者是她顺应我的思路接着说:“在我们这里是很难发现花的,尤其是一枝真正的花。”
我感觉得到,面前的她也是这样的朴实无华,厚厚的棉絮里,裹着着一颗平静朴实的心,她脸上的笑就是那种荷花般的微笑。我有一种莫名的遐想。
在这个花店里,我竟忘记了饥寒的感觉,也许我就是属于那种容易满足的人!
七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离开花店和店主人的,但临行前店主人送我的一枝花一直攥在我手心里,她一再叮嘱我说:“我知道你心里总有一颗真正的花,但我还是送你一朵,但千万别放到胸前去,特别是心那里,一放到那里你就会后悔的!”
我一直反复琢磨她的这一句话,她知道我心里有花,也许知道我会花心,但却不完全知道我会把她送我的花最终放在哪里,但事实上我自己也不完全确定会把花放在哪里?
我回家见到方正时,方正是满头的白发,我惊讶地问方正:你这头发是不是你骗人的结果?
他一见到我更是惊讶,他说:“唔,灵七,我以为会见不到你了。”
我想给他一巴掌,但对他的恻隐之心一直没有放弃。
他接着说,这一年来,你看我把你想得好苦,这一头白发都是因你而生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啦!他说着流起了眼泪。我急忙从提包里抽出从星集带回来的那朵花,拆开外三层里三层的包裹,伸到他面前,他嗅到花香,一把想把花搂过去,我急得一把抽回来,抱在胸前,但听到“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东方大酒店负十八层的门一下打开了,两个女人的尸体直挺挺地摆在那里。
我问方正,这怎么回事?
他说,坏了,一娜和艾玲都卸机了。
我走过去把花摆在她们脚边,鞠了三躬,和方正退了出来,负十八层一下不见了。方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把她们放在心上,她们是电脑公司的人肉工厂制造的,一碰到自然的生物人把她们放在胸前就会解体卸机的,这不是网络系统问题,而是控制人类情感区别的关键!”
我真想再给方正一巴掌,但一转念起他所经受的辛苦,便把扬起的手放了下来。
至于倩,她在我这篇文字发表后,会看到这里的!
(2006年03月08日)
附注:本文2006年已发表在纸质文学期刊---《涟河》 责编: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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