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厄运:一幕官场恩怨情仇的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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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头厄运顶头上司灰楼方小妮 |
分类: 小说故事 |
文/耘农湖北
秋深了,连绵的冷雨象老妇人的眼泪,扑簌簌的下下歇歇、又歇歇下下。进校那天,宏江坐在教室里,没有丝毫的亢奋与欣慰,倒是觉得与这帮小师弟小师妹们同窗,有些个不伦不类。真是逝者如斯啊,转眼人到中年。
就在早晨离家赴学校的路上,宏江与既是同事又是一齐就读于法学院研究生课程进修班的同学老米,说起这读书之事,又不免将话题扯到方头身上。自是一番声讨、诅咒,怒气未消时,车已到教学楼下。
说起至今尚是单身的宏江,自是一方才俊,不仅勤奋博学,而且正直谦和。可叹他这二十年间,总是命运不济。远的不说,自打七年前落脚于省城,先是为人作嫁衣裳,辛勤劳苦的捉刀代笔,用文字材料作铺垫,成全了“马瞎”这小子,后是被“马瞎”这小子过河拆桥,在升迁的节骨眼上,以怨报德的打了他的小报告,落了个“再考验考验”而永无下文的结局。眼看小他七、八岁,论为人与才干实在不敢恭维的汪浪等人成了他的领导,他宏江依旧原地踏步,只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默默认命了。
俗话说,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如今后一句改成了头好一半福。恰恰宏江到此没遇上好头儿,自是无福享用了。却说这方头本是宏江的顶头上司,是厅里的“一把手”,可为人不怎么地道。爱听谗言,喜欢拍马者不说,尤其心眼小,凭第一印象办事。按老米的话说,虚伪得连起码的游戏规则都不遵守了。宏江对方头一般情况下所采取的是敬而远之:老子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同在一个单位里,难免不会碰面,每每此时,宏江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称呼一声便擦身而过。这第一印象让方头内心十二分的不快。加之宏江常常犯书生意气的“幼稚病”,喜好打抱不平,又不会要手腕,很难讨方头的欢心。当然,作为背地时被人称为“政治油子”的方头,大凡与宏江打照面,居然还会来一番猫哭老鼠、兔死狐悲的表演。无非是拿腔拿调的假笑着问他家里人都还好吧?最近在忙些什么,只差说“今天天气真暖和哈哈哈”了。这在宏江看来,无疑是鳄鱼的眼泪。其实,深受方头暗踹之苦的宏江真个是咬牙切齿,宏江只要碰到方头,总会在心里恨恨的咒骂。尿不到一个壶里且时常被找茬的宏江其下场绝无美妙了,能呆下去已属不易,休想方头给你们什么提拔。
即便走的是做梦娶媳妇的狗屎运,但自信而乐观的宏江觉得此生不枉,风雨如晦的日子里,他依然活得潇潇洒洒,心里亮亮堂堂。他一边善待自己,尽心工作,一边刻苦读书写作,居然成绩斐然,名噪一方,因而他还常常感激命运的折磨:苦难真的是所大学!于是他以不屈迎接挑战,默默与命运抗争着。想想来时路,虽然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有的玩笑近乎于残酷,但是命运所给他的每一次折磨,都让他获取奋发的动力,成为新生的起点。
然而应了福会祸所倚的道理,事情偏偏巧在冤家路窄。就在宏江心海安于宁静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方头的三姑娘的出现,令他取舍艰难。这位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的方家千金小姐,是个一向独立特行的才女,又因排行最小,方头视她为掌上明珠,恩宠有加。鬼使神差的是,已分配在省安全厅保密办的她,多少人向其求爱不成,反倒偏将绣球抛向了在外人看来已是落泊子弟的宏江。这天方夜谭的举动,浮出水面后立时如石破惊天,令大灰楼上下的人们大为惊诧,一时间有关于方小妮与宏江的恋情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方头更是拍案震怒,一面劝慰加呵斥的阻止自己三姑娘的“荒唐”行径,一面对宏江予以软硬兼施,借此棒打鸳鸯。这一激反倒让宏江铁了心,有天他专门找到方头的办公室,回敬之辞煞为干脆:事情已到这步田地,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妮不像你,他看中的是我的人格精神与真才实学,而我看中的是她执著磊落、善解人意的人品。你不同意没用,至少我们还有权可以私奔。谔然,恼怒,却又无计可施,无奈的方头只好说,先不说这些,我现在同意你去上学,只是希望你不再与我们家小三来往。宏江说,可能吗?但书无疑是要去读的!哪怕辞职。
继续深造一直是宏江所愿,他前年就该上学的,可方头总是以种种理由搪塞,一卡再卡,要不是他与方小妮之事的明朗化,也许上学之事又要泡汤。今年已三十九岁的他一直心存大志,曾向父母说过,不混出人模狗样,发誓一辈子不娶媳妇。所料不及的是,令他为之怦然心动的竟然是对自己最不公平的顶头上司方头之爱女。世事难料,他觉得这又是命运所开的玩笑。当他上学不久,更大的玩笑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一幕出现了:老方头因受贿带出性丑闻,在被省纪委“两规”后不久,即被判10年刑期。获知方头倒台的消息后,宏江遂找一密友,对饮于临街的一个鸡毛小店,酒过三巡,竟潸然泪下。友问何故?他含泪笑曰:一个伪君子倒下了,一个政客溺毖了,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幸运,而且是一个方氏时代的终结,但一个准岳父又随之而来,这是怎样的悲喜剧啊……
再后来,宏江大模大样的陪方小妮去监狱,探视了已成罪人的方头。原本一年遮天的“大人物”转瞬成为囚犯,这种落差委实令人匪夷所思。面对住昔在政治上将自己视为草芥往死里整的谢幕“高官”呢?宏江又生一丝恻隐之心。望着宏江,老方头表情不无凄哀而有些央求意味的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你对小妮好。小妮接着递过话:老爸,我们准备明年“三八”结婚,待宏江修完学业后一起去南方,那里有一家法制报社力邀他加盟,我也有了商调的单位,您多保重,我们会常来看您的。我悔啊!老方头刚刚吐出这三个字,已是老泪纵横……
返城路上,江宏略带调侃的笑问紧紧依偎着他的准新娘方小妮:谁笑到了最后啊?!你坏,你坏,小妮一边笑骂一边捶打着宏江的胸脯,疾驰的车窗外,正有乡间娶亲的一对人马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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