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停电（散文）

   李尔莉

      北方的气温一天天下降，零下十七度滴水成冰，由于停电了，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中东的阿拉伯妇女，来到超市，想不到超市也跟着停电，听说发电机坏了，顿时超市像提前到了黄昏，要走在近处才能看清人的面目，可是里面的人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的拿着商品看价，有的在地上走来走去，高跟鞋撞击水泥地面的咣啷咣啷声，仿佛一个个百无聊赖的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察言观色，等待合适的机会，为自己捞一把。

      我也边走边看，偶尔看到一两件中意的，也随着拿着，当我走到菜区，只见几个老年人围着一起久久不肯离去，我不由地停下来，这些老年人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胖的，也有瘦的，一个男的瘦高个子，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站在放大白菜的木栏子旁边，身边的一个胖老太太说：

      “我就要这三棵大白菜。”说着她就走过去，摸着三棵看上去很干净的大白菜。

        谁知，那个瘦高个子老头上前一把搂住那三棵大白菜说：“这三棵是我挑好的。”

        那个胖老太太伸了一下舌头，扮了一下鬼脸，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你挑好的，咋不抱走？”

     “你看你这人，现在没电，难道你不知道吗？”瘦高个子老头怒气冲冲地说。

      “和你开玩笑呢，这么多白菜，还愁什么呢？”胖老太太说。

      “你说话带刺呢！”瘦高子老头接茬道。

     “哎，你这个老头子还没完没了，这是公众场合，又不是你们家！”胖老太太声音变高了，简直歇斯底里的，就像立即要发生一场战争一样。

         很可惜，这场战争终究没有发生，因为瘦高子老头红着脸悄无声息，他背对老太太站着，但手里紧紧地抱着三棵大白菜，生怕别人从他手里抢走，不管发生了多么大的矛盾，他知道他要的就是这三棵大白菜，这点他早已清醒地意识到。

        紧接着几个老太太争先恐后地挑着大白菜，不长时间，每个手推车里都放着三棵大白菜，她们边推着车子，边聊天，家长里短，早晨吃什么饭，中午打算吃什么饭，大儿子来了，大儿媳没来；二女儿来了买菜买肉，二儿媳来了吃菜吃肉，看她们聊得很投机，我在她们跟前转了两圈，然后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都买大白菜？

       “偏宜，一斤才一角八分钱，一个人只限三棵。”一个脸上有两坨高原红的老太太说。

        只见那个瘦高个子老头站在不远处，低头思考着什么，额头蹙成“川”字型，可能他对这群老太太很反感，感觉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女人就像在演一部电视剧，他想走，可是他又不能走，因为没有电，他的大白菜走不出去，所以他要等待，等待来电的时候，尽管这群女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但他要忍耐，要保持沉默，不在沉默中离开，就要在沉默中爆发。

       我转遍了超市的各个角落，当我又一次来到菜区，只见那些老年人的队伍壮大了，有男的，有女的，他们每人拉着一个车子，每一个车子里都拉着三棵大白菜，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只见瘦高子老头依然站在旁边，只见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胖老头，他们谈得很投机，他们仿佛在谈什么电视剧，或许是他的同事，邻居，也或许是他的同学，亲戚，总而言之，他总算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安全感，找到了能舒展眉头的机会，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突然跟他聊天的那个胖老头手机响了，噌一下他转过身来，双腿并拢，腰哈下来，耷拉着脑袋，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捂住嘴巴，声音又高又急，对着手机说：“刘局长，娃娃的事就靠你了，你看着给办吧！谢谢了，谢谢了！”瘦高老头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胖老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又像仿佛有许多话想说，但又无从说起，所以，当下，他们俩处于尴尬的沉默状态，瘦高老头不时地向远处张望，不知张望什么，或许在等待他熟悉的另一位朋友，而胖老头却拿着手机，上下左右来回摁着，仿佛在给谁发信息，但又对发信息功能不太熟悉，所以显得很笨拙，但他的嘴角一直带着笑，仿佛一个电话让他的心情好多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我终究等不上来电的时候，于是，我把手里选好的物品一一放回原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超市，当我出门的时候，我碰到了好多个老年人，他们中有男的，也是女的，有瘦的，也有胖的，他们或是退休老干部、老工人；他们或许是农村来的，现在和城里的儿女住在一起，每天的菜水由他们负责，他们每人拉着一个手推手，都统一走向了菜区，他们一定是冲着那些价廉物美的大白菜来的，我知道。

        突然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瘦高子老头正看着我，一股暖流顿时暧遍了我的全身，那目光像一个人，头发花白，但眼睛炯炯有神，像整天絮絮叨叨的父亲，对，上个周他来我家时，也给我家买过三棵大白菜，记得他反反复复地强调过，说全鑫超市的大白菜降价了，还唠叨着说大白菜对人身体好，可是好久没有做饭了，三棵大白菜至今还躺在厨房里得不到重用和提拔。

        现在的老年人才懂得勤俭节约，而如今的年轻人，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呢？穿衣都是名牌，一套几万元；化妆品一套就是几万元，仿佛人与人比拼的是衣服的高档，长相的丑俊，只注重外表，不在乎本质。尤其是现在的孩子，买什么东西都说；太偏宜了。甚至问家里人要名牌衣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00后”，好像“00后”就应该享受生活，他们也应该来到这个地方，看一看来电前超市的菜区，或许能给他们一些启迪或启示，而他们又能理解这些老年人的举动吗？我茫然不知所措，我的心里又产生了无数个疑问，这些疑问也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甚至让我长时间的陷入沉思状态——

      北方继续在降温，而我们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依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很单调，但是偶尔也会看到精彩的画面，有的画面是冷色的，有的画面是暖色的，不管冷色还是暖色，都会从中发现一些生活的哲理，但愿这些哲理都或多或少带给我们一些情趣，也让我们更加乐观地接受生活给予的快乐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