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2013年第三期“佳作榜”栏目部分精彩作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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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未经有线莫展是谁 |
(律赋,以“灾祸倏临、抗击重建”为韵)
齐应凯
龙王不善,顿酿奇灾。电母眠而雷公寐,风声静而云翳来。酷夏时节,过往祈于嘉澍
是以圣地急,罹洪祸。阴霾厚而暴雨狂,泛滥狞而滂沱恶。百年方遇,桥断裂而屋坍塌;各县均遭,稼禾伏而山路破。陡生淫雨,童叟苦于连绵;迭报噩耗,干群驰乎肆虐。
然而去却缓迟,来则惊倏。确乎碧落不开,何以金轮不露?连昼夜以瓢泼,覆城乡于霡霂。或嫉黎庶富而惩罚?或补旱魃多之疚负?故此滂沛于九霄,潸流乎一土?
但见遇情切切,闻讯纷纷。纵上苍之不眷,幸公士之先临。蹈浪赴危,置身家于罔顾;救灾抢险,唯命令之所听。未胆寒而却步,无体累而分心。俱安民乎食住,辄忘我于晨昏。大难之中行大义,常人之内有真神。
遽尔动员,全民共抗。祛一贯之双休,值通宵而两岗。精心布局,查村镇之损失;至意捐资,予同胞以能量。地域无分,献诚挚之爱心;隶属不论,赈痛深之悲创。当凭整体之功,亦赖各级之长。
况且家山本固,何惧霆击。虽憾牺牲之大,多亏抢撤于疾。忧非无尽,好待来时。补田园之毁坏,还青帐以周齐。修房窑以敞亮,浚河道之宽余。昂奋以行,践先前之夙愿;肃诚以祭,慰逝者之安息……
高志旺
在冬天的一个黄昏里,在一个城市的大楼里。我正伏案写作,突然间,有人轻轻叩开了我虚掩着的门。父亲那慈祥的笑容,稀疏的头发,佝偻的身子,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急忙接过父亲手中的提包,拍去他肩上的尘土,打来一盆水,让父亲洗漱。望着父亲那消瘦的身体和他那满脸的皱纹,蓦然,一番说不清的滋味涌上我的心头。
父亲为了我们的家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里来,雨里去,终年奔波不停,岁月的风霜削减了他原本很壮实的身体,使他积劳成疾。对于我们这个世世代代在黄土地上耕作的农民家族来说,我要感谢辛劳的父亲。在我幼小的童年里,经常跟父亲去山里劳动。那时家里种5亩山地,我们春种、夏锄、秋收,样样活计都得自己干。记得我们种一块洋芋,鼹鼠经常骚扰,看到地面上洋芋蔓子很大,但一刨开底下全让鼹鼠给吃掉了。父亲自有办法,我们在地里安了很多机关,一根绳子上系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有一杠杆,那里面是六七根钢针,钢针底下是诱饵,只要鼹鼠动一下诱饵,那六七根钢针就会万箭齐发,射中拉洋芋的鼹鼠。只有我们安上这种机关,待下次再去地里时,必然会有几只可恶的鼹鼠落网。这样,一年下来才有点收成。
有一次,时序到了秋天,我和父亲上山收谷子,收完后,我们背上谷穗垛子回家,在过河时,由于我人小力气小,一屁股连人带谷穗垛子跌进河里,不能起来,父亲只好把他的揹子送过河去,再来背我的谷穗垛子。我家的后园子有一块菜地,每当下雨后,父亲总要担茅粪奶那些蔬菜,一边干活,一边还给我念着古诗,有“锄禾日当午”“种豆南山下……”等,和父亲一块劳动,其乐无穷,我不但学会了很多农活,还背会了很多古诗词。那时还没有米面加工机,我们吃面,还得到石磨上去磨,这在我的印象中非常深刻,寒冬腊月,一吃过晚饭,我们就走到磨场,常常是父亲推石磨,母亲用箩子箩,我也跟着父亲在磨棍上使一把力,从晚上六七点钟一直要干到凌晨二三点钟。那时其他农户有牲口,人家用驴磨,我们没有大牲口只有靠人工了,我绕磨转上二三十圈后就感觉天旋地转,但父亲不知要转多少圈,我只记得寒冷的冬夜父亲竟脱了棉衣,穿着一件单衣,累得满头大汗,父亲一边推磨一边指着满天的繁星,给我讲星星的故事,我喜欢夜空里的星星大概源于此。看着磨下的面粉,我们很珍惜,不敢浪费一点,因为它处处凝结着父亲的心血和汗水。
那时,农村普遍缺少柴禾,我小时候经常出去拾柴禾,刨玉米茬茬、砍焦蒿,捡蓝炭,什么都干过,仍不能解决家里的烧柴问题。记得每逢河里发山水的时候,父亲便去捞河柴。一进入夏季,父亲就早早准备好了连钩和大枇蓠,捞上的河柴晒干即可烧水做饭。一次,捞河柴当中,父亲正在专心捞柴时,突然河上游又涌来了一股洪水,突如其来的洪峰把父亲冲倒了,淹没在一片洪水当中,多亏当时有几个大人跳进水中急救,才使父亲脱险。从此,我执意不让父亲去捞河柴,我就承担起拾柴任务,常常上山去物色红头焦蒿,这种蒿草窝大、根粗、耐烧。每当我背回一揹整齐的蒿草,那种高兴劲不亚于拿回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母亲(节选)
我终于能腾出点时间来写写我的母亲了。
母亲于1995年腊月初九告别了这个世界,撒手人寰了。作为儿子的我,却没有守候在她的身边为她送终,这是我今生今世中最为内疚的事了。
母亲,多么亲切的字眼,让我永远铭记在心。每当看到与我同龄的人的母亲仍然健在时,我就痛楚难捱,泪如泉涌。打我记事起,母亲就十分疼爱我,我也非常孝敬母亲,只是可怜的母亲长期遭受病魔的折磨没有过上一天幸福的生活。母亲共有兄妹六个,现只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健在,其余的都先后离开了人世。母亲在他们兄弟姐妹六个中,算是最关心哥弟姐妹了,吃、穿、住、行,常常惦在心上,甚至包括侄子、侄女、外甥她都牵挂不已,相比之下,其他兄妹就没有那么关心她了。
母亲大约25岁时从榆林一个偏僻的村落逃荒来到保安的,听父亲说(当时父亲在保安谋到了一份工作)保安有小米吃。在母亲生活的那个村落人的心目中,保安是一个遥远的天堂。于是,母亲带着6岁的姐姐徒步日夜兼程从榆林赶往保安。走时,母亲请人将家里唯一的一件家产—一只奶羊卖掉,作为路费盘缠带着姐姐离开了贫穷荒凉的家乡。由于路途遥远,日晒雨淋,姐姐的口里、鼻子里流出了血。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沿途乞讨,渴了喝点路边的河水,饿了,敲开老乡的门,讨点剩菜剩饭,多亏好心人相助,她们整整走了七天七夜,终于到达了保安。
父亲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半山腰上借了一孔土窑洞,算是安了家。家里的日子过得非常紧巴,在我幼小的童年里也经受了不少苦难。听父亲说我生下来时,父母十分疼爱,没有粮吃,大人喝菜汤,给我订羊奶喝。一次,母亲带我到父亲单位去,领我在一张桌子上玩时,我一不小心从桌子上摔下来,两眼紧闭,不省人事,母亲慌了,赶忙唤我:“蛋儿,蛋儿,快快睁开眼,妈妈这里有饼干给你吃。”我听到母亲的呼唤果然睁开了双眼,母亲的眼里顿时滚出两行伤心的泪水,这一幕在我的一生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时,饼干对我来说是奢侈品,只见过一个富裕家子弟拿过那么几块,对我来说是不敢想的事。还有一次,家里大人上山劳动去了,把我一个人用一根布带子拴在后炕角,天黑时,我饿极了,挣脱带子,顺着炕栏边的栏墙翻过去,在碗架上搜寻吃食,不但没有寻到任何吃食,反而一个跟头栽下去,我的鼻子刚好卡在锅沿上,邻居听到我的哭叫声,急忙把我送往医院,父母也及时赶来,当时医疗条件差,大夫只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我的鼻子上至今还留着深深的伤痕。在我幼小的童年里,贫穷苦难的年代里也有很多的乐趣,每天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母亲就指着西边天空绛红色的晚霞,给我讲天宫的故事,讲很多很多民间的古谣,以至于我把西天晚霞烧红的天空想象成美丽而不可及的天上仙境。每天晚上,母亲在温暖的被窝里捏着我的脚指头,为我讲童谣,在母亲一曲曲温柔的催眠曲中,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由于贫穷的困扰,母亲十分珍惜每片菜叶,每颗饭粒,甚至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记得那时母亲用簸箕簸谷米时,都要铺一张报纸,把每次簸下的米糠储存起来,攒到够吃一顿糠窝头的时候,便是家里的一顿美餐。那时吃一顿白面馍是十分难得的,只有我和父亲能吃上,父亲因为是家里的顶梁柱,需要吃好一点,我因为是个男孩子,比较器重,指望长大后改变家族的窘境。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为我缝制的那条蓝卡叽布裤子了。那时谁要是能穿上一件缝纫机缝制的衣服,是十分令人羡慕的。我们街上有家光景好的人家有一台缝纫机,缝制一件上衣加工费是两块三,缝制一条裤子加工费是一块三,但是,我都穿不起。母亲见别的孩子在过“五一”节都穿了缝纫机缝制的裤子,也咬牙为我买了一块蓝卡叽布料,请裁缝裁剪了,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为我缝起裤子来,缝到裤子的外边时,母亲就请那家裁缝用缝纫机缝,给人家付了两毛钱加工费。母亲说:“外边是面子,乍一看整条裤子和机子缝得没两样。”我穿上那条裤子,高兴了好长时间……
抹不去的回声(节选)
张
许爷是庄上的独户人家,庄上人大都把许爷叫老许。
许爷的大女儿嫁给了我们家族里的一个堂叔父,因此族内的父辈管许爷叫许老,我的同辈自然管他叫许爷。
许爷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憨实的不能再憨实的陕北庄稼人。
许爷和我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干亲”,离开老家这么多年,按理说我该不会太牵挂他,然而事实是许爷和善、慈祥的面容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常想,庄上和许爷年龄一般、情感距离相仿的老人有很多,我却偏偏这么惦恋许爷,大概缘于许爷在我的童心里留下的那些永远抹不去的“回声”。
打我能记事起,许爷就怀抱一把拦羊铲,吆喝百余只“老土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领一只狗跟随在羊群的后面,周而复始地游走于庄前的老蔡梁、白大梁和村后的前梁峁、坟院咀等荒山烂洼,但最终都没能游走出那个叫马涧的村庄。
在那个种粮糊口、牧羊养家的“饥荒”年代,庄里庄外和许爷一样抱拦羊铲的“羊倌”爷很多,他们的羊群经常和许爷的羊群合在一起,我之所以情有独钟的忘不了许爷,是因为许爷天生有一副好嗓子。时至今日,一幅家乡的风情画仍然清晰地浮于我的脑海:落日淹没在云层里形成万道金色的霞光,碧玉生辉的苍穹、天际和庄子对面远处的山峦连接在一起,这时太阳一眨眼就掉进“西海”,天色瞬间暗了下来,老蔡梁裹着一个叫“贾庄科”的废弃院落门前有条路,路的一头连接着我们的村庄,另一头穿过老蔡梁一直通往外县的另一个村庄。暮色中,这条路上缓缓移动的羊群亦像是飘动的麦浪,也像是惊雷过后涌动的山间洪水,许爷甩着鞭子跟在羊群的最后面,时而是羊群里“咩咩”的叫声,时而是许爷的吆喝声……
太阳如何有花,太阳如何开花,其实熟知当地方言的人都知道当地人将向日葵叫做太阳花,这里的太阳花开当然就是向日葵开花了。
可事实是真有那么一天,“太阳花儿开,社员忙起来”。
事实还得从那天清晨说起,因连着下了两天雨,老莫早晨起来的时候雾大,空气中水淋淋的,这样的天气显然不能下地了。老莫背着手来回在院子里转圈,转了两圈,就决定利用早晨的时间编条筐。这时老莫婆姨也起来了,听说要编条筐,她就拿裤带上拴着的一串钥匙开了边房门,把老莫前几天编成半拉子的条筐提了出来,又抱了一抱篾条散放在院子里。
马上就是收苹果的季节,到处都用得上条筐啊。
老莫操了镢、斧子几件家具,提了个小方凳在院子里坐下来专心致志地编起了条筐,编着编着他就哼起了“太阳花儿开,社员忙起来”。
院子里的老莫听到了这句话,一时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听见老婆子喊得蛮紧张,就放下手中的东西,也出来看。只见牛圈门敞开着,牛圈一眼可以望得清清楚楚,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太阳花呢,太阳花哪儿去了?”老莫婆姨焦急地喊。
老莫仔细看牛圈,见花箍子门敞开着,门上的锁子也不知哪儿去了。钻进牛圈,来回瞅,见有那么两大堆牛粪还有点新鲜,牛槽里的干草节干光光的,散乱着。又返到门口查着牛的踪迹,见牛圈门出来靠西边的路上有牛蹄印。这时老莫婆姨也在墙角拣到了已被扭坏的锁子,递给老莫看。老莫把锁子拿在手中掂量着,才知他的这头叫太阳花的牛是被人偷走了。
邻居老张和婆姨正吃饭听见了老莫婆姨的大呼小叫声,就跑了出来,老张的嘴鼓着,不断地嚼东西。大家一看老莫牛丢了,情知这事非同小可,就一边问着话,一边帮着一起查起牛踪来。
几个人低着头顺着牛圈西边的土路查看牛的踪迹,见有牛清晰的蹄印,中间还夹杂着纷乱的行人脚印。一路查下去,查了有二百多米远,小土路就与柏油路汇合了,几个人都停住了脚步,直起了腰。柏油路是去年刚修的,凑近一看,黑乎乎的,油光光的,像一条黑色的带子,那上边当然不会留下牛的足迹。
牛铃啦,牛铃会响的啊。老莫婆姨说。
偷牛贼不会把牛铃解下了啊。老张说。
这可怎么办?老莫老婆搓着双手。
报案呀,快给公安局报案。邻居老张说。
那怎么办呢?这时村长也来了,村长让先打110。老莫就拨了110。
电话拨了就通了,几十号人就屏声静气听110怎么说,110问了具体地点、事由等就挂了电话。于是大家就有了另一件事,等110来。大本营重新转移到老莫的牛圈旁,每个人都针对丢牛事件各自发表看法,有猜测牛是怎样丢的,还有说如何防盗的,更有一旁说风凉话的,不一而足。
有几个热心人甚至到近处的崖畔旁去照,看牛会不会晚上出来溜达跑到沟里吃草去了。结果,没发现牛,却发现了丢在草丛里的牛铃铛。老莫婆姨一见牛铃就忍不住直抹眼泪。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半夜里听到人说话声,当时还多了个心眼,想道该不会是盗贼吧,但就是没起来。有一个人说他半夜听到三轮响,因为是那家走城里的回来晚了,个人就没操心。话是乱说,个个都似乎是事后诸葛亮,什么都知道,可真正的线索可就一点也说不出来。老莫此刻蹲在墙角下,搔着头,内心如汤煮,他想去寻自己的牛,却又怕这时间110来,于是就在牛圈里转一圈,墙角蹲一会。
双良派出所就来了两名警察,两名警察是分管田塬村的双良派出所的警察,一名姓赵,高个,一名姓李,个子较矮。接到110电话,因为分片临时还有事,就来得迟了。这时已是中午,雾气早就从沟里沉下去了,太阳升起,斜阳照在牛圈旁,一大圈的人就围着牛圈,似乎都在等着看警察来了有什么办法。两名警察开辆不挂报警器的昌河颤悠悠地开到了老莫的牛圈旁,哧地停了下来。
“是你的牛啊?”
“牛丢了咋不保护现场呢?你看看,现在到处都是脚印,牛踪都找不到了。”高个警察说。
“等你们来,偷牛的贼早回家睡觉去了。”蹲在一旁的老莫没好气地说。
老莫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往本子上记东西的低个警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在墙角觅牛踪的高个警察就说:“你这叫什么话,派出所才有几个警察,管着全乡上万口子人哩,难不成派出所就为你一家人开的吧。”
“那你看看,都到什么时间了?偷牛贼从早晨走到现在恐怕几十里也走出了?”老莫又顶了一句。
“咦,你说这话倒十分在理,那你咋不追哩?”
“我追,要公安干啥哩。”老莫说。
那高个警察似乎还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只笑了一下,“那你爱等就等着吧。”
村里一群人都没见过公安处理这种事,都来凑热闹,看了半天,觉得无趣,就都逐渐散开了。警察又给村长安妥了几句什么,就打算上车离开。
这时一旁的老莫忽然站起身来说:我的牛什么时间能找到?
高个警察本来从驾驶室这边一脚已上去了,听到这话脚又回踩到地上,扭头准备说话,老莫婆姨就上来推着他说:你走吧,不要和他见外,他就是个痴痴子。
两个警察上车,发动车,车就又一次高高低低地走了。
警车走了,人散了,但老莫的牛却依旧没下落。老莫歇了一会还是不服气,就喊了村里一辆三轮去寻牛。
村子通往外界的路共四条,西边是一条狭窄的崾崄,非常难走,现在杂草丛生,人与牲口早已不走了,这条路偷牛的不可能走,尤其是夜里更不可能走。
来娃开着三轮,按老莫的意思,先到了北边的东羊村、西庄塬,就到了一个镇子上,路上经过村子或每见了人都问有没有见老莫的牛,但都一无所获。到下午四点了,北边的路没任何消息。老莫就和来娃又返到东边的北星与槐塬村,依旧见村就停,遇人就问,有时还会停下机子站在沟畔上伸长脖子瞅瞅,折腾到天黑,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晚上老莫睡不着,他这人就有这毛病,心里搁不得一点儿事。马马虎虎到半夜,也不知是梦里还是醒里,他忽然叫醒老婆,说听见牛铃声了,催促着老伴起来看看是不是太阳花回来了。老婆睁开惺忪的睡眼,听了一会儿,哪里有什么牛铃声,只有呜呜的风声。
到了天明,老莫还是不服气,牛不会说丢就丢吧,牛和贼那么大个东西总不会从空中飞过吧。第二天一大早,按老莫的琢磨,东边北边的路都没人见到牛,那就只有到南边的一条路了,南边路通向县城,偷牛的人走这条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将牛卖给杀牛的,得两个现钱;另一种就是在集市上进行交易。
老莫和老婆先到城坡底,那里有一家杀牛的。老莫去问,那人刚起床,揉着惺松的眼皮说:好你哩,咱们百姓家谁有好好的牛卖到我这儿哩,都是栽坏了腰或者就要老死的牛才舍得给我哩。
那到底有没有人给你卖过牛?
没有。就是有人卖咱也不要,杀好牛遭孽哩。杀牛的唠唠叨叨地说。
老莫和老婆一起到牛交易市场,然而这儿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牛市是多年前建的,位于河滩,现在一眼望去,一片被水漫过的痕迹,土地稀软,空旷,哪里还见得到一只牛,甚至连一个牛蹄印都不见。原来这牛市、猪市前几年红火,近几年,人们养的猪少了牛少了,这个市场就冷清下来,形同虚设,只是老莫不知道而已。
老莫蹲在河滩,看小河弯弯曲曲流过,一筹莫展。
老婆就说:那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吧,看看那边有消息不?
老莫不吭声,一提起警察他就生气。
老莫老婆掏出老莫的手机来,又从身上掏出昨天那个警察留的小纸条儿,想打只是不会拨号,刚好有个路人过,就要他拨了那警察的号。
电话中警察不知是谁打的电话,费了半天劲,才听清楚了。
老莫婆姨不常说话,不只该说什么,老莫就说:你问咱家的牛找到了没?
那边的警察听到这话没回答,只是问:你们有什么情况吗?有线索没?
老莫婆姨说:他问咱有什么线索没?
老莫说:有球的线索。
老莫婆姨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两人都不吭声。
老莫老婆就一旁趁摸着说:走么,待在这里也不是没办法么?
咱寻周书记去。老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