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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记之二   出生地

(2014-06-09 09:08:19)
标签:

程前

情感

杂谈

分类: 报刊选载

导读:我出生在一个村庄,村庄被青山环抱着...这些事对我来说是无知的,它要靠想像来完成吗?而我觉得不是想像那么简单,我清楚的记得我出生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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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我必须要说清楚。说清楚,就可以梳理出来龙去脉。也能解释清楚,我为什么对出生地有那么多的记忆在里面。

  我到底记不记得我出生的情景?那时候我和我母亲是个什么状态?这些都是要靠想像来完成吗?而我觉得不是想像那么简单,我清楚的记得我出生的全部过程......

  我出生在一个村庄。村庄被青山环抱着,村子就座落在山丘平地上。这里仿佛像宏村、有古老的建筑,也像我成长的汤沟镇程家横门的古宅。所不同的是,家家门前贯穿一条长长的水沟,片石堆砌的,有一米宽,两米深,石板小桥,一溜排房子,每家门前都有石板小桥。说是桥,实际上是迈过这一米宽的沟渠。这样每家都可以打开正门,走到鹅卵石的空地上。水沟的水长年不绝,清溪见底。

  应该说是小溪,那是山区,而山离村子也要极目眺望,相距很远,溪水流进了村子。

  神奇吧!让我对这片土地有了感情。

  外婆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她住村中间,独住。她有一间大不的屋子,横隔一间厢房。外公去世后,外婆就守在这间小房子里,堂屋烧饭,厢房睡觉,黑咕隆咚的。堂屋后面是一块天井,打开门,天光进来。说天光,那就是这些房子都有或大或小的天井,村子里人也叫它天窗。夏天,也会串风,下雨也不会淋着去你想去的人家。房子是串通着的,家家有一道门方便你去另一家。

  这是外婆的家,也是我母亲小时候的家。房间里很暗,有一块玻璃瓦射进来一点亮光。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张梳妆台,都很古老。

  母亲和外婆就睡在这里。我也睡在这里,只不过母亲占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这有点像遥远的童话,其实比童话更真实,母子一体!这个时候血肉是相连的。

 

  一九六二年春节母亲带上我到外婆家生产,具体春节前什么日子,我不是清楚的。我只知道母亲带着我走进村口,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九姑回来了!”

  原来我母亲小名叫九姑。

  我看不见母亲的表情,我只能感觉母亲双手捧着我,艰难地往外婆家走,嘴上说着:“回来了!回来了!”

  这是母亲和对方打招呼,有气无力的那种声音。

  母亲独自一人来外婆家。舅舅和舅妈带着她们的孩子住在这排房子的东头,相距十几户,算是有些距离。她们的堂屋很大,是占了族群共用的堂屋,堂屋背后是很大的天井,打开门,天光露进来,照亮了屋子。母亲没事的时候就带我去看看。

  舅舅是母亲唯一的大哥,老实人,不什么说话,有事无事的时候,掏出烟袋慢慢地吸着旱烟。舅舅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大的14岁,二的8岁,三的两岁了。

  母亲看着舅舅的孩子,用手摸着老三的小脑袋。我能感觉母亲渴望生一个像他一样的男孩。她问面前的孩子:“你说姑姑肚子里的,是小弟还是小妹?”老三说:“当然是小弟啊!”母亲笑了,笑的很开心。

  其实,母亲看到自己的侄子就很伤心。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但她尽量的克制自己,那种克制纯粹是为了一个健康的我。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她经常把大侄子叫到身边,大侄子也非常可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他知道姑姑为什么喜欢他,饥荒年月,姑姑自己不吃,也省给他吃。有了侄子相伴,她就不在孤独。多少年以后,我听说了母亲悲惨的人生,才知道为什么她的侄子在她生命最后守在她的身边,包括侄子的儿孙都守着我的母亲......

  原来在我之前,母亲有过孩子,比侄子小两岁,在孩子七岁的时候麻花病夺去了生命,相继又夺去了后面两个孩子。

  这些事对我来说是无知的,我无法感受母亲的痛苦。既然过去了,我就不想提起我不知道的事来。

  正月,母亲开始行动不方便了,很少走出屋子。外婆更是不让母亲动一下。好像我是宝物,是易碎的器具。

  这给我有些躁动和不安。我整天陪着母亲一起发呆。

  血肉相连的波动,让我感觉母亲的不容易。渐渐地我静下来,母亲也静下来。

  正月一过,就是二月天。我听到母亲喊肚子痛。外婆慌忙跑出去。她是找接我的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接我,当然我在等待。那时间都是在煎熬,我母亲更是在煎熬中痛苦。天渐渐地黑下来,油灯的光亮昏黄的照在厢房里。母亲带着我在床上翻来复去。

   母亲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外婆说:“二月十四”

   母亲有气无力地说:“这孩子怎么这样,从早上就开始折磨人,再不生,就是饿虎下山了。”

   那一年正是虎年,母亲还不忘养一只温驯的“虎”。

   我听到母亲自语,我决心不让母亲为我担心。十个月,对母亲来说是多少难熬的日夜?担心和害怕,担忧和欣喜。人生中只有母亲能够真正的体会。而我的母亲要比别的母亲体会的东西更多,经受的打击更大。

  我听到痛苦的呻吟,声音从心里发出的,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我忽然听到:“快了!快了!”

  我突然看到血红的光亮。

 “九姑,是个男孩!”接我的人惊喜的说。

  此时,晚上九点。外面有很多人走路的脚步声,母亲说;“村里开会也散了,这孩子真会选时辰。”

 

  这故事是真实的,小时候,我不听话的时候,母亲就讲我出生的事。今天复原它,是怀念母亲!只是记住母亲给我生命付出的艰辛!

 

 

                                 写于江苏浦口一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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