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驭仙游何太急

——悼少海诗社濂溪封老社长

杜刊功

恭存兄微信公告诗社，谓缘疫情等因，吾少海社之春秋雅集已搁置三载。今疫情散尽，又将上巳，经报社长同意，诗社拟是日雅集崂山，并特邀韦树定等国内诗界青年才俊与俱，以襄盛举云。众雀跃响应，接龙报名，予以俗羁告假。时癸卯闰二月廿八日，上巳前四日也。

明日月晦，不虞之甚，惊闻封老社长十时许驾鹤仙逝矣！一时，群情至哀，黯然伤感。社友乃相约，明日奔胶南西南庄祭别封老。

翌晓，城阳文白、锦瑟、居然诸兄并予驱车而往，恰谷雨时节。既至，望石桥村街，风物依旧，藏山濂溪，春色正浓。奈物是人非，长者永逝，而厅堂灵盒遗照，架壁诗书翰墨，令人伤今怀昔，惆怅嗟悼，岂不痛也哉！

胶州诸友如约集结，同往共祭。吾等叩祭既毕，以事先行，未遇诸君而归。

暾初兄谓于西蜀曰：“吾明午方抵青岛胶东机场，至则即往叩祭封老。昨夜，吾方会青莲诗社社长，且言及两社结好诸事，拟归报封老。孰料所恨者如是！”人犹未归，乃遥寄《悼濂溪封锡老》之诗曰：“余春离饯席，噩耗惊酒醒。天公同悲切，谷雨凄雨零。打叶听不止，和泪流难停。遥忆旧声貌，寂对蜀江青。分茶筜篁院，敲诗牡丹亭。执手屡教我，开怀共忘形。长别一何遽，怆痛隔幽冥。红尘留雅号，碧霄添诗星。从兹慰渴想，唯祈梦有灵。”明日，龙田接机，载以俱驰西南庄。初，暾初见诗社雅集公告，谓上巳日方自成都归烟台，机票已订。恭兄谓：“君其改签，提前直飞胶东机场。”暾初欣应，乃改签上巳前日抵青，遂得莅吊封老。噫！冥冥之中，岂不奇哉？渺渺之外，岂不缘也？

社中师友既哀以恸，乃发乎心，祭诸文。蒨蔚老痛示《挽封翁》联：“晋耆寿以一龄，卓尔诗书过渭水；陈箕畴于五福，飘然风致怅香山。”并《悼封翁》诗：“桃花水涨晚凉侵，姑洗月痕犹半沉。方谓蓬壶春永在，遽闻蒿薤夕重阴！满帆少海啸狂客，余沥常山醉堕簪。鹤驭仙游何太急？旅次谁伴白头吟？” 眺陵老遐客云滇，闻而遽叹：“因故昨晚关机至今。猝闻社长封老鹤驭之噩耗，如雷击顶，恸极惜极！遥望家山，泣血拜祭！封兄兼师兼友一路走好。”爰遥寄《短歌当哭轸悼封公》：“万里关山迭，流霞溅骇闻。企怀藏马眺，空忆大村醺。侪侣争高咏，主盟翛蕙焚。西归休薄遽，梦顾胜河滨。”且谓：“胜河，借指澜沧江。西双版纳为南传佛教圣地，地处西南，为驾鹤西天佛国必经之路。”恭存兄示“少海诗社同人敬挽封师”联曰：“鹤归藏山，影沉濂溪，谷雨不期热泪顿飞作雨；梁绕高咏，爱遗少海，诗魂永念吾侪痛赋招魂。” 胤园兄泣而挽曰：“廿余载迎迓往来，藏山风物悉翁我；百数回诗酒唱和，少海烟波哭斯人。”健夫兄谓：“读二先生挽联，益增悲痛！”乃寄“并昆阳诗社同仁敬挽”之联云：“少海星沉，风云变乱，如缕斯文伤怙佑；藏山梦杳，霜露凝悲，咸夷大道痛萧疏。” 一诺兄《挽封师》云：“桐阴路上蕉叶堂前，谆谆垂训音容犹在；玉折兰摧乌啼猿啸，切切送归涕泪难休。”常寂挽联曰：“少海陨星藏马山巅驾鹤西去，濂溪涕泪西南庄里乘愿再来。”旷之兄先以《哭濂溪封翁》二绝为祭：“濂溪鹤化泪纷纭，空望藏山日暮云。从此先生不相唤，炕头来坐细论文。”“知是先生多素心，诗怀八秩怎能禁。即今解落尘缨去，更向青山放浪吟。”继以《封师三日祭遥酹并寄社中师友》：“濂溪几度挹清芬，书屋长怜醉绿筠。微信风传哭师去，明朝琴斫抱谁闻？九仙麋鹿悲无伴，少海沙鸥慰有群。遥属青莲千古意，相看还向敬亭云。”云歌则哀赋《行香子·祭封师》：“谷雨新晴，物色馀华。正平常、雪絮飞花。藏山怅望，云树参差。更暧无色、风有意、草深斜。寒琐濂溪，悲入谁家？便从今，别绪无涯。诗邀唱和，愁问烟霞。恨字难寄、语穷尽、梦成赊！”炯嵎兄《挽濂溪夫子》：“藏马山樱落满溪，旧庐近在大村西。诗留东壁墨痕湿，魂绕中天杜宇啼。涕泪难禁声切切，悲心无奈意悽悽。吟笺有唱凭谁和，今向南庄一望迷。” 常寂五古《悼封老》：“漫漫西南路，载我藏马山。西南庄星损，濂溪水呜咽。悠悠心似水，化作一春寒。凛凛凉风升，更觉春衾单。行作稽山土，犹吊一溪寒。抚衿长叹息，涕泪沾青衣。衫泪不能已，悲思心头起。诗缘十数载，音容犹在耳。荷蓧丈人者，健步封夫子。行至三五步，遽然成诗思。诗思如泉涌，句句言其志。每日得佳句，无人唱诗事。小子不知畏，狗尾续貂之。尝求纹身诗，恶其不从之。驱车常去此，茶酒自以兹。又至崂山处，挥毫即题之。时无封泥印，呵呵一笑之。我若视珍宝，恭敬以藏之。空山常寂寂，流水自悠悠。凄凄西南望，切切我心焦。叶落总归根，化作藏马土。谁谓藏马远，路极悲有余。悲戚思痛处，泣下青衫湿。”又赋《定风波·悼封老》：“藏马濂溪起白纱。忽遮昨日满天霞。叶落归根方欲尽。争忍。且将诗酒趁年华。星落惊闻心已乱。肠断。漫天泪雨作飞花。梦里问花花亦损，短引，今宵梦里又还家。”曹春盛《挽社长封锡奎先生》：“先生在日满堂春，一别先生满世尘。少海群中惊妙笔，清溪栏外见飙轮。题头曾允开新店，闭户无眠道故人。何日仙踪相顾我，竹影摇窗絮絮陈。”谓：“曩日曾语封公，若开新店，请提匾额，公笑允。” 韩宗宝谓：“先生音容犹在，转眼天人相隔。此恨绵绵，此疼彻骨，诉于何人。少海之殇，诗社之悲。呜呼，天地不仁，人间有爱。伤恸兮肝肠欲断，悲悼兮心碎如泥。逝者安息，宇间海内，先生高风常在，浩气永存，诗心与日月兮同辉！” 龙田亦曰：“囊与封老同游常山、鹤山，封老赠我以诗。吾初访封老于濂溪书屋，临别相约赏牡丹，吾因有诗句‘只望春来约牡丹’。不意牡丹盛开时节，封老离吾等而去，此恨绵绵！”

西南庄既祭濂老，文白兄赋《哭封老夫子濂溪》曰：“吊向灵前素木床，濂溪水断鹤孤翔。典型风范犹如在，宏丽文章世不忘。诗遗名山藏马哭，魂归阆苑二丁伤。仙班相问家何处，少海西南是故庄。”谓“丁南溪、丁前溪，古西南庄人。封老为二丁遗著发掘勠力劳心。” 居然兄赋联挽曰：“大节兆胶南良心，问脉泽千秋，意马从今谁与道？雄山藏海右巨象，念风流万古，梦魂而后更归来。”并《谷雨过濂溪吊封师有作》：“识师十载五相过，藏马山前意未磨。百里车驱唯夙本，千寻势仰一巍峨。濂溪水欲流人老，崂海诗犹逐梦歌。彼麦离离今又是，如梭岁月怎堪哦！”锦瑟兄《谷雨往祭封老归来有赋》云：“难尽哀思泪两行，未从开笔已心伤。昨朝梦觉眼前事，今日诗成身后章。书屋犹看墨痕在，濂溪无语柳烟长。不堪失怙悲秋日，谁信春来也断肠。”予亦夜吟《谷雨痛悼濂溪封老》曰：“西南庄外草萋萋，陌柳堤花烟忽迷。堕泪断魂悲谷雨，遗风余泽碧濂溪。三春追念封夫子，十载从游墙粪泥。天夺我翁闻夜哭，藏山深壑马嘶嘶。”初，癸巳之秋，予得识封老及社中诸贤于崂山北九水，忽焉十有一载矣。钧淇兄虽未暇往祭，亦寄《痛悼封公锡奎先生》曰：“天地同悲藏马哀，珠山今日失高才。三千诗赋心头出，十万龙蛇笔下来。少海帆低狂客去，濂溪水暖谪仙回。遥看云暗泪如雨，听鹤声声走碧埃。”

云烈兄以其五年前采访、撰稿、制作之专题音频《解冻：诗人的田园（上、下）》，示诸诗社微信群，谓曰：“此乃二零一八年，吾以封先生为采访对象所做广播纪录片。先生德音，已成绝响。悲夫！”胤园兄谓之曰：“务必存档，吾社社史大有可书。” 对曰：“节目而外，采访之原声均有。犹有先生与君通话录音，今实不忍卒听矣！”胤园兄谓：“吾处亦存文字、录影、照片若干，待平静后，细细整理成篇。吾社有此德、学、识等老前辈，弥足珍贵。前辈古风，接续绝学，意义不止吾社，亦不止青岛。还望吾等不以一地一域而自限。”

崂山上巳雅集既归，恭存兄感赋《上巳崂山太清宫雅集怅怀封师》：“百谷雨生驰念赊，诗肠落落怅飞花。穹天苍莽空无色，岭树迷濛心似麻。水月太清梁苑忆，风骚少海蝶梦嗟。西南酹向尤深拜，声断悲箫暮霭遮。”一诺兄亦哀作《崂山修禊归来哭封师》：“春寒未去烟笼雨，落地残红身化土。咽咽箫声谁怨啼，冥冥树影鸹喧舞。心随神脱梦当年，面命耳提情万古。今日濂溪频断望，德音不见潮吞吐。”

暮春初八日，小蓬莱舘主人记于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