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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9 18: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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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手记王东照记者 |
疫区手记（组诗）
紧急会
一例“阳性”报告突然撕开了这片天。
从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两点，每个人的脸都憋得通红，
方案在案台越堆越厚，一会又塌陷下来，
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荒凉的岛屿上重构来生。
窗外有风，会场内空气稀薄如翼，
从黑暗里擦石取火，草尖上的露珠是一味中药，
小城病得不轻，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她。
封城
河流在哭。广场上成群的蚂蚁在草丛里互换面具，
整个小城没有一丝表情，只留下顽疾。
每个人都带足了盘缠，把时间留给夜间消杀的大哥，
好奇者会趁着夜色壮胆，用喉咙吞下失眠的月，
其实小城最害怕黑色，疲倦了自己无所谓，
那是用一颗善良的心去修复惊险和轮回，
哦，紧闭的城门，谁能取走这坚果一样的肿瘤。
卡点
拦截对面这辆车，几乎能听见他们心跳的加速声，
测温，扫码，登记，让远去的尘烟失去抵抗，
完成出征时的最后一搏，太阳像火盘落入凡间。
进入一级战备。白色的防护服拒绝风寒。
不系之舟，难以承受生命的幽深，双手托举一片海，
立身于风雨中，只道天地无情人间太冷，
未来有无尽的可能，盘踞在这方寸如麻的灵魂之颠。
全员核检
常驻的，打工的，争风吃醋的，心存戒备的，都来了。
在生成的二维码上留下赤裸的身体——
张嘴的那刻，内心有一万匹马在奔腾：活着真好！
从早到晚，梦一般的灵魂披头散发，
一生中最脆弱的腔体拗不过那一枚咽拭子，
当吹响小城的集结号，头顶上的乌云失踪了。
生命是上帝的馈赠之物，这个春天在慢慢覆盖死亡。
某小村
空荡荡的炊烟自顾自怜，突然悬在半空不语，
大喇叭在点数“隔离”门户的姓名，少一个节拍器，
花已谢，索性去树梢上探问秘语，到处都是警示。
喉咙胀痛，每个人都在诅咒这痛苦的人间。
行走或者歌唱，遇到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只有被撕裂的空气在呵护这个春天，
一团火在村头跳舞，我去过，证明我还活着。
隔离区
从密封的容器里创世，需一万株针剂献出青春，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去审视一张张苍白的脸。
护士细嫩的腰肢用硕大的月亮罩着，
盘旋或者游动，合闭的眼睑有红蛇出动。
一个梦从酒精中醒来，又挪步到另一个影像的骨架边，
她们说，灯火燃尽时，一定要鼓起腮帮的皮囊去深深一跃，
而最终要归隐于一条大河，水太凉，留下一身疲惫。
志愿者
他们的身体里装满了海水的声音，蔚蓝色。
海浪袭来时，竭力去呼唤隐藏已久的乳名，
当小城出现悲伤，热烈的红就是治愈的一剂良药。
这一天，他们撵走了许多传言，
作为见证者，坚持用肿胀的扁桃腺向天空致敬。
小城需要光，他们能准确摸到魂魄游动的方位，
然后对自己说：“满天星星，我是最不起眼的那颗。”
指挥部
昼夜灯火通明，太阳的颜色缠绕着每个角落。
持久的倦怠已埋葬短暂的热爱，小城病情有转。
电脑里的10号通报再一次被修改，
人间有太多错乱的章节，毒刺上的花朵慢慢枯萎。
攀援黎明，耳旁的黑暗只剩下腐烂的光线，
体内泄出的哀怨软弱无力，包括垂直落下的各种信息，
屋内密不透风的窗帘，有毒的空气已很难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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