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与农民的“尊严”

    前两天，我乘坐郊区公交车到某区（几年前仅是一小县城，近两三年撤县设区）办点事。天气已经进入每年的梅雨期，很闷热，整个身体粘糊糊的，着实让人很难受！车行驶到第二站刚停下，来了三位衣着褴褛的农民大伯，他们随身也携带了两个装得鼓鼓的小蛇皮袋。车上除了仅有的十几个座位被人“抢占”了之外，其它空间还空得很，仅站了四五个人。然而，这时的司机却瞪着略带红血丝的小三角眼叫嚷着：“你们等着坐下一辆车，挤不上来了”！天性憨厚的几位农民大伯根本就没把司机的话当回事，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鄙视的声音和这种目光。索性提起蛇皮袋，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往车门里钻！

   “你们怎么搞的啊？没长耳朵吗？”售票员小姐呵斥着。

   “往里忙走，行李要打票！”司机使出了所谓的“杀手锏”。

    三位大伯上车后，找了个空当比较大的位置，摆好了自己的蛇皮袋，相视笑了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

    车子起动了，售票员走到这三位大伯面前时，先前面对其他乘客那种态度早已九霄云外了。“把行李往车后面摆，挡在这个地方干什么？让人怎么走路啊？”她瞪着眼睛狠狠地对着三位大伯吼到。

    司机也边开车边回头穷凶恶煞似地瞪了他们三个一眼，随口一句：“真他妈二农！”

   “到哪里?卖票！”售票员又不耐烦地叫喊着。

   “三个都到桥北！”其中一位小个子农民大伯拿着一张面额为二十元的人民币对着面红耳赤的售票员笑着说。

   “一共十块零五毛！”她很不耐烦地从他手中“夺”走那二十元钱，随着把找零和票据很不情愿地塞到他手上，顺便又带了一句：“往后面走，好狗还不挡路呢！”

    ……

    看到这一幕，我实在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很想站起来好好教训一下不懂事理的售票员和司机，心一直“咚咚”地在胸膛里狂跳……

   “大伯，你们到桥北的车票的价格是两块五毛，多收了你们三块钱！”旁边的一位小姑娘对着农民大伯说。

    这时三位大伯来气了：“喂，售票员，我们到桥北一个人不是两块五嘛，怎么收我们三块五啊？”一位中年农民大伯大声问。

   “吵什么吵？你们不说的是到底站嘛，怎么又到桥北了？你们没脑袋啊，一会这样，一会有那样！！”售票员很是生气地说，“现在说也没用，票都撕给你们了！”

   “那不行啊，多收我们的钱要退给我们！”另一位大伯笑着说。

   “不可能退给你们的，你们的行李还没收你们钱呢！”司机又一次转回头斜瞪着他们三个吼到。

   “我们这点行李也够不着打票啊，体积、重量都没超过打票的标准啊！”买票的那位大伯稍微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认真地说。

   “你们到底想不想坐？如果不想坐就给我都滚下去！”售票员像呵斥犯人一样地叫喊着。

    ......

   “你看你们的服务态度，怎么这样子对乘客呢？多收了人家的钱不知道反省还这么有理，还有天理吗？”实在压不住火的我终于站起来对着售票员和司机说。

   “关你屁事？”司机回头瞪了我一眼。

   “真是狗咬汽车多管闲事！哼！”售票员忿忿地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我真的怒火三丈！“你们三位大伯，不要怕，还真的没公理了我就不相信！我知道你们也不缺这三块钱，但更不能缺人格和尊严!这钱一定得要！”

   “是，就得给人家，多收的钱为什么不退？再说了人家当时说的很清楚到桥北的，怪你们没没听清楚，还那么凶干嘛？” ；“是的，你们的车子我经常坐，我看到有好多次你们遇到自己的熟人，不但车子随时随地停，还不收他们一分钱，干嘛对人家这样呢？”车上的乘客也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发话了。

   “是的，把多收我们的三块钱退给我们！”三位大伯看到车上这么多人都在帮着自己说话，胆子稍微大了些，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斩钉截铁。而这时的售票员和司机好像变成了哑巴，就是不吱一声。

   “再说了，公交车是政府提供给我们每个人的公共交通工具，任何人都有权利乘坐，你凭什么让人家下去？还让人家‘滚’，好好想想我们的职责和服务态度吧！”我又忍不住情绪说了一句！

   “你干什么的？管你什么事啊？他们是你什么人啊？真是的……”售票员好像还很有理似地对着我喊！

   “这事我就今天管定了，到你们车队讲理去！三位大伯你们就不要下车，跟着车子到车队，我就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有点得理不饶。

    ……

    车子过了六七站路，快到桥北站了，这时售票员终于很不耐烦地给三位农民大伯换了票，找回了多收的三元钱。虽然她的态度仍旧那么恶劣，没有一点觉得歉意的地方。

   “谢谢大家，谢谢这位大哥，谢谢好心人哦！”农民大伯边拿行李边对着我们乘客言谢。

    ……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当时的那一幕老是浮现在我的眼前。真的纳闷了，我们农民兄弟怎么了？到底招谁惹谁了？住在城里的人，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出自我们农民兄弟的手？再说了，中国本就是农业大国，我们的祖辈哪一个不是纯朴的农民？现在的城市很漂亮，哪一样曾离开过我们农民兄弟的辛苦？

    人啊，不论你住在哪里，不论身份地位、富贵贫贱，但真的不能忘本啊！

    人啊，不论你住在哪里，不论身份地位、富贵贫贱，都有一样平等的人格和尊严！三位大伯在这次小冲突中赢得了人格和尊严，挽救了几乎丧失了道德！

    王  君

  2010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