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圆 ，非  缘

                                          文/一片冰心

一

    仲秋节的前一天晚上，艾妮的先生告诉她，明天圈子有一个挺重要的聚会，要一同赏月庆中秋节的，他们夫妻俩都要参加。

    艾妮思虑再三，只好在中秋节当天迅速出击，先去看望公婆，后又去看望母亲。尽管如此，艾妮还是惴惴不安，心里总惦记着老人，而且再三地解释。好在公婆通情达理：“孩子，你放心去吧，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朋友间来个大团圆也很难得。”

    艾妮想到先生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想得多，心太累，看看你的皱纹总那么多。”是啊！今天就暂时放下这些羁绊，过个独特的中秋节吧！

    中秋节之夜的大戏即将上演。天没有完全黑下来，如纱一般的夜幕徐徐垂落，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妩媚的光晕。艾妮总算舒了一口气。尽管这只是先生的圈子，但是能够参加这样的聚会也是先生的一种体贴吧。

    艾妮感到很浪漫，这毕竟是中秋节之夜的聚会，也有一种特别的期盼，就像期待今晚的明月。

    快到酒店时，先生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大家都到了，只差艾妮和先生了。

二

    这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和夜总会。外观是金碧辉煌的欧式风格，4根罗马柱的柱头有着浓郁的异域色彩。酒店门外停着清一色的高档轿车。艾妮知道这家酒店，那还是在春节的一次聚会中，先生带她来过一次。

    酒店靠海。一些贵宾间的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艾妮想：如果今天安排在贵宾间的话，就会轻酌红酒，细赏海上升明月的奇观了。

    走进大堂，20多桌全部坐满了客人，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先生告诉了房间号，好像是叫“海情宫”。领班小姐走在前面，穿一套绛红色旗袍，也苗条好看，却缺少一种女人的韵致。

    艾妮穿一套乳白色的套裙，发髻轻挽，身材略有些发福，但是眉眼间却难掩青春年少时的美丽，人到中年，更多了一份婉约和从容。他依着先生，走上了二楼。

    二楼别致的格调很对艾妮的心思。屋角的边线和墙上的壁画都是欧式风情，但是楼梯边上的平台错落有致地放了中式的品茶桌和椅子，漆黑的实木家具咄咄逼人，梅兰竹菊插在景德镇的大瓷花瓶中，随意而有生机。这种中西合璧的设计既时尚又古典，还有一丝淡淡的怀旧，像走进自己的家门，全无酒店的嚣张和欺人。

三

    走进“海情宫”，艾妮心头一喜，果真是靠海的雅间。圆圆的大桌子，清一色的高脚杯，杯中插着金色的手帕。12把大椅子只空了两把。菜已基本上齐了。

    艾妮有些眼晕，含蓄地向主人的位子点了头，轻轻地坐在了先生的右边。

    眼光轻瞄一周，所有的男士都见过，以前偶尔参加先生聚会的时候，男士都是带夫人的。可是今天所有的男士身边都有女人作陪，可是，艾妮觉得好像都不是他们的妻子。

    先生的圈子艾妮略知一二，而且先生有应酬的时候，艾妮总是乖乖地在家等，不管多晚，也从不打电话，有时实在太晚了，就独自睡去。艾妮非常相信先生和先生的圈子，感到他们都是正人君子。

    落座之后，免不了相互间的寒暄，祝福节日快乐。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偶尔大家共同举杯，偶尔一对一互敬，没人敬酒的时候，相邻的男人和女人就在窃窃私语，女人会作幸福样的浅笑。

    圆圆的大桌子坐满了人。主人敬酒，大意是难忘哥们姐妹的情谊，今天是个大团圆等等。所有的人一呼百应，“干杯”之声此起彼伏。艾妮不露声色，也优雅地举起高脚杯，只是并不将酒喝干，浅尝辄止。有人发现了，毫不放过艾妮，并说敬的理由是，艾妮很幸福，就一个原配夫人参加今天的大团圆、大聚会，而这个人就是艾妮，为艾妮的幸福干杯！大家一哄而上，艾妮也不含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落得个满堂喝彩。                         

                                四

    艾妮坐的位子正对着窗户，一轮明月偷偷看着“海情宫”的人们，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妒嫉，因为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格外大，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润。艾妮故意到卫生间，站起身时，看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月光洒在大海里，像金子，又像月亮的眼泪。

    先生的这个圈子的男士大都50岁左右，有企业高管，有商人，他们很绅士，身边的女伴打扮入时。一位年龄稍大的男士身边却是一个女孩模样的年轻人。有人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先成家，有了自己的家，再随意玩。”

    艾妮始终微笑着，附和着，也向这些不认识的女性敬酒，夸她们年轻貌美，夸她们善解人意，夸她们时尚入时，不卑不亢，虽不及她们年轻，但是话语里的刀光剑影和举止的随意自如却让年轻佳丽自愧不如。

    艾妮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先生，发现先生和这些佳丽很熟捻，相互敬酒时也谈笑风生，甚至很有幽默感。艾妮心里百感交集。

    今天的大团圆让艾妮很意外，但是艾妮也很了得，不断地向男士敬酒，并让他们为先生物色一个佳丽，好让自己解放出来。所有的男士也会演戏，纷纷表示岂敢岂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酒喝了不少，但菜根本没吃几口，主人匆匆收杯。女人们各自上了男士的车，绝尘而去。

五

    艾妮很累。觉得像打了一场战役，自己全盘皆输。以前的信任和安全感全是自欺欺人。人圆了，喜庆了，可是那个白头到老的缘和承诺呢？也许是两不相误？

    毕竟是中秋之夜了，秋凉如水。艾妮心头一紧，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先生轻挽了艾妮的手。

    艾妮自尊地说：“请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参加这样的活动！”态度之决绝，语气之强硬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不知先生是否听得懂。

    艾妮想：应该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