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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ose for William Faulkner——致《献给艾米丽的玫瑰》

(2012-03-28 13:21:20)
标签:

福克纳

高英

情感

分类: 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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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日子,过去的时代的失去对我是一个悲痛和悲剧性的事情。——福克纳

 

初次阅读《献给艾米丽的玫瑰》是在两年前,在完全没有接触到任何作者及时代背景的情况下,我不禁单纯的将整部小说视为了一篇侦探小说,氛围不错,情节悬念也很到位,对于极其热爱侦探作品的我,对故事的结局更为关心。在当时粗略的了解故事情节后,我真的没有感受到艾米丽是一个有“爱”的人。坦诚地说,我受题目吸引而来,为寻一支玫瑰的浪漫,却败兴而归,原因是题目中的玫瑰却未出现在小说任何章节之中。虽有疑问,我却没留心,草率的就把它放下了。

有幸在高英的书中又见相同的小说,虽曾经读过一遍,已知结局,但时间相隔较长,对具体情节已忘了四、五分,且心中又带着份疑惑,这让我能够怀着极大的兴趣安静的又细读了第二遍。我不得不说初读的时候,小说各章节极大的跳跃性,会让读者在时间顺序上、故事情节上以及人物出场等方面有混乱的感觉,只要读者稍不留神,就会让整个思路断掉。情节转折间那隐晦的承接处创设的巧妙而狡猾,整条线索固然坚不可摧,细细品来,又恰似作者思绪中的几条线各自发展着,最终汇成一个点,如一张细密的网,将事实展现在读者眼前。既已知结局,我便也不会再纠缠于侦探方式的阅读,或者带着敏感的逻辑思维方式来理解整篇小说。

第二次阅读我为寻那为情感代言的玫瑰之谜。既已拂开神秘结局的面纱,更能让我平心静气的走入艾米丽的生活。有时过程的意义远远超出了结局。

福克纳的写作手法独特,在《献给艾米丽的玫瑰》这篇小说中,在描述环境氛围方面,他采用了哥特式的写作手法,而作为全文主线的那幢艾米丽的房子便是充斥着阴森恐怖的气息。灰尘、坼裂的沙发皮套子,失去光泽的镶金拐杖头,这些细致的描写无一不诉说着岁月流逝的痕迹。一切的灰尘如保护艾米丽的屏障,它们悄无声息的来,逐渐覆盖了房屋中的一切,将艾米丽与人群分隔开来,最后艾米丽也平静的归为尘土,永远离开这已经容不下她的世俗社会。没有人能将房子打扫干净,更准确的说是人们不愿这样做。灰尘对整幢房屋的掩盖,就如南方的旧体制与风俗即将烟消云散一样。念旧的人终无力挽回什么,而历史的脚步从来无人能挡。发生在这屋中的一切事件,摆设在这屋中的一切物件,如今看来,就像在讲述一个极奢华的梦,而灰尘的尘封,代表着无人能来此扰这一室清净:它承载的是以艾米丽为代表的那一代人的忧伤、忧愁、恋旧与深深的怀念。虽是日月更迭,人已化为尘埃,但那种感情已随思绪留于历史的天空,永存于这个时代了。这幢房子就像一场无声的战争中遗留的纪念堂,曾经大势已去的南方种植园主文明与锐不可当的北方先进工业文明殊死搏斗,但文明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必定会抛弃一起陈旧与迂腐的东西,艾米丽的形象是对南方文明执着依恋着的人心中的最后一座丰碑。她的逝去象征着南方文明永远的消逝。

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时间跨度要从1800年起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不禁让人联想到美国南方制度下特有的对女性约束极大的旧道德准则。女孩在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时,还要受到淑女制的教育,而也正是这一教育体制,成就了艾米丽优雅、高贵、贞洁、完美的形象。我们同样可在文中看到镇上居民会常提到艾米丽所代表的南方贵族淑女风范的字样。除此之外,南方文化精神中普遍的贵族门第观念与个人荣誉和尊严也在小说中得以体现。这三种观念在文中围绕艾米丽的婚姻问题展开。我们不得不说他的父亲是艾米丽的“守护者”,他赶走了一切追求艾米丽的年轻人,而让艾米丽最终成了男子倾心仰望却怯于追求的画中人。如果我们单纯地从父亲的角度出发,也许我们会承认他是爱女儿的好爸爸。当然这是东方国家父亲特有的心情,(会对追求女儿的男子产生莫名的敌意,)但对艾米丽的父亲来说,我们只能去猜测。基于父权制度的背景,艾米丽对父亲的情感也并不同于常人。在美国的家庭中,作为一家之主的男性,艾米丽的父亲便是主宰一切的人,而这也符合基督教中有关家庭教义的准则。即便父亲真的爱护女儿,但他道德与宗教上的“统治”阴影也一直笼罩着艾米丽的未来。她温顺、乖巧,听从着父亲的一切指令,也无比的依赖着高大如山的父亲。就如画中展现的那般,她立于父亲身后,隐于父亲的身影之中,直到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她失去了伫立的力量。三天,那三天她没有疯,只是一时的不知所措,似乎对现实的逃避就能解决一切,她,拒绝下葬父亲。她恨吗?爱吗?也许都有。她心中的保护伞弃她而去,她却必须要孤独的带着南方淑女风范屹立不倒,守护仅剩的这幢房子,她恨!然而,她也知道父亲并没有错,只是制度与礼俗的长久禁锢,让父亲坚守着她这最后的南方标志,其实,她依然在伤害中爱着她的父亲。她死死的拖住抢走了她一切的人,却最终在心灵的折磨与挣扎中放了手。或许她曾想过,自己也应拥有女孩正常的生活。她试探着勇敢的把面纱掀起一个角,和象征着自由的幽默的霍默·巴伦尝试着交往。但来自美国北方的巴伦怎能忍受艾米丽生活中的各种习俗束缚?因此他选择逃离,却最终被砒霜毒死在艾米丽的卧室中。

我想替艾米丽声辩,哪怕无效:用不太严肃的话讲,她不是有意的。

其实,巴伦就是北方文明的代表,他象征着自由,探寻与追求,然而艾米丽却正好相反。艾米丽是深爱着巴伦的,但同时她也是南方文明最后的丰碑。她本来是有权利选择与巴伦共同走上自由解放之路的,然而她受父辈思想毒害太深。在做了无尽的挣扎与思想斗争后,她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取了南方文明的尊严。而爱也是无私的,她需要有个人陪着她,她预感到巴伦对自己的爱情之火即将燃尽,因此在慌乱之中选择最极端的挽留方式——她宁愿选择比爱情更能持久的躯干来陪伴自己。

 

对有着极深南方情节的福克纳来说,艾米丽更像是他的代言人。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他目睹了南方贵族的衰落,看到战争的残酷以及当时美国社会物欲横流、人情缺失的社会现状,因此他为美国的发展而担忧,也深深怀念着自己成长时代的那个旧的南方社会。福克纳的父亲在事业上屡遭失败,而意志坚定的母亲与他的父亲可谓势不两立。儿时,福克纳的母亲便常迫使福克纳在“软弱”和“坚强”中做出选择,而他从此时便开始体会到分裂的痛苦。在《献给艾米丽的玫瑰》这一作品中,我们也不难发现艾米丽所处的难以抉择的两难境地,是成就历史,还是成全自己。福克纳这种分裂的痛苦也体现在他的另一部作品《押沙龙,押沙龙》中。

再次读完《献给艾米丽的玫瑰》,我不禁沉默,而一种难以释怀的悲凉感萦绕心头,久久不散。此时再看艾米丽,她竟如换了一个人,不再如初见时的虚假恶毒。此刻,她竟褪了陈旧的神秘面纱,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痴情女子,是时代不作美,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如此看来,她的形象竟高大了起来。福克纳先生怀着最诚挚的情感将最美的玫瑰献给了艾米丽,献给了他心中永存的南方文明,而我也将带着最大的敬意把心中的玫瑰献给威廉·卡斯伯特·福克纳先生,祝福之意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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