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无限（五）

微笑是一剂良药

文  云中鹰

　　题记：人生是一所学校，在那里，不幸比起幸福来是更好的老师。生活中，我们往往谈“癌”色变。癌症像一个魔鬼幽灵潜伏在我们的生活中，随时准备伺机攻击我们超负的身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的中午，当我风风火火地赶到科室值班室交接班，头对我说：“鹰子，那个老人走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闪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头——一个山东汉子，我们的兄长，我们的同事，他不忍说出死者的名字：“那个肺癌晚期的老人，昨晚走了。”不知道怎么眼泪一下子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在我们这个医疗站刚刚成立的时候，每天都忙于各种繁琐的工作，人手不够，工作量大，而且种类繁多。那些社区里的老人也觉得很新鲜，每天的免费量血压都够你耳朵生茧，还不说那义务咨询的，少则半个小时，多则一两个小时，还要态度亲切，面带微笑。说真的，那时候，下班都不想说话，更不想笑。而有一个老人却不同，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忙碌，慈祥地微笑着......

 　　一天早上，病人少的出奇，除了昨天余留的几个病人在输液室打针以外，几乎没有人来。我在废弃的病例纸上涂鸦着，进门的脚步声很轻，以至于当我看到面前站着的脸色苍白的老人时，像是跌在梦境里一般。接过老人手里的诊断书：“姓名：刘** ；性别：男；年龄：59岁；诊断：肺癌晚期。”

 　　因为老人平时的与众不同，我忍不住再次打量他：苍白的脸上泛着纸一样苍凉的光，清瘦的国字脸突显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苍白而暗淡的唇边却挂着慈祥而温暖的微笑。因为社区服务站的药品价格便宜，老人从医院带回处方要求在我们这里用药。我熟练地给他开好处方，划价，刷医疗卡，然后交代他去护理室把处置签交给护士配药，然后打针。老人一直浅浅地微笑着，淡淡地对我说谢谢。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种牵扯着的痛。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神情自若的老人对自己的疾病没有追问，没有要求。

 　　常常都说命运捉弄人，以为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慨叹，却不曾想到辗转沉浮的命运会走得那样快那样急。第二天，老人仍然带着淡淡的笑，重复着那句“我好多了，真的谢谢你们！”老人的老伴悄悄独自转到门外抹眼泪，她瘦弱的肩膀在寒冷的空气里不停地颤抖，青黑的发丝竟一夜间隐现着斑驳的花白。无助的老人哽咽着：“儿子年底要结婚了，他说办完儿子的婚事任务就完成了。可是这个病是个无底洞啊！为了儿子结婚，他坚持不住院治疗......”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支撑，老人奇迹般地好转了，精神状态很不错。腊月十八张罗完儿子的喜事，特意给我们送来喜糖。我们道喜的同时祝福他们。

　　有一段时间，老人一直很好。偶尔从我们这里经过，总是微笑着点头招呼着。渐渐地，老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成了我们的常客，三天两头来输液，都是很常用的药品。但老人总是淡淡地微笑着，仿佛生病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我不知道，老人是靠什么力量来抗拒癌细胞扩散带来的那撕心裂肺痛彻精髓的疼痛的。是因为爱吧！因为爱自己的孩子，因为爱自己的老伴，不愿自己所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看见病痛折磨得扭曲的脸，所以老人一直微笑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能减轻老人的疼痛，这是对我和我的同事们最大的讽刺和悲哀。

　　老人走了。留下一贫如洗的亲人，留下憔悴的老伴，他们又该怎样继续明天的生活？

　　天空又刮起了干冷干冷的风，树枝上挂着零星的几片叶子，无根的叶子在尘土中打着旋，无助地游荡。例行做死亡登记，当我看见老人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看见老人嘴角那抹残留的微笑，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很多......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生命会遭受暴风雨的袭击；也许有一天，面对磨难，我们脸上的笑容不再灿烂。但是，只要信念还在，只要爱仍在，生命就不会衰弱枯萎，希望也不会暗淡无光。

　　老人去世的第二天，他的老伴和儿子儿媳把他的骨灰送往老家。老人走了，一阵风吹过，一切仿佛灰飞烟灭。但老人的微笑始终如一剂良药，永远灿烂在我们的心中。

20080213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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