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人大人·家

孔祥智

(载《人大校友》，2009年第6期）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文峰同学送我两本书——《海南，我们的故事》（简称《故事》）和《海南，我们的故事（二）》（简称《故事（二）》），每次读这两本书，我都唏嘘不已，都抑制不住把感受写出来的冲动。值得庆幸的是，在我记忆中最长的寒假中，我终于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我想，我应该写点什么，为了这两本书，为了远在天涯海角的那些可亲可敬的校友们。

海南·创业

翻开这两本书，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创业的艰难。

现任人大海南校友会会长钟文峰是我的同学。我到人大读硕士研究生，他读本科，我们同在1988年毕业。在三年的同学期间，由于共同到学校的一家研究所求职并实习，大家结成了深厚的友谊。毕业时他选择去了海南，临别时大家恋恋不舍。我一直认为文峰在海南的生活非常惬意：蔚蓝色的海水，四季如春的气候，拿椰子汁当水喝，拿热带水果当饭吃。当然，还有稳定的工作和比北京高得多的收入水平（我一直认为海南的收入水平比北京高得多）。但当我读到《故事》中文峰的两篇文章后，我才了解到，原来大家在创业的初期同样艰辛！而且，大概是由于所处环境（那时的海南“人才”都在拼搏，甚至拼命）的影响，文峰比我们要艰辛得多。在《疯狂年代那疯狂的人》一文中，文峰向我们讲述了当时海南人炒股、炒地、炒房、炒项目的“疯狂”景象，他自己也成了炒股大军中的一员。由于在上班时间“疯狂”地打电话，尽管同办公室的大姐们多次极力“掩护”，但终于有一天还是被处长发现了：

在处长那里，刚开始我挺老实，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处长听多了，知道我所思之过皆是被发现之过，而不是上班公开“做生意”之过，心里更加气恼，声音的分贝自然又上升了不少度。我急了：“处长，求求你，你就让我做上有一段时间吧，我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事情做成了，我请全处的人吃饭；做不成，自己认倒霉，以后再也不干了！”说着说着，满眼热泪喷涌而出。不知道处长是被感动了，还是觉得无奈了，反正他低下了头，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知道头儿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我越发把全部身心投入到“生意”之中。只是相对前半个月，更加注意周围领导和同事的眼色，尽量不在办公室“煲”电话而已。功夫不负有心人，就是这难得的一个月中，我做成了三笔“生意”。挣到的三笔钱，都是在当中介、帮人买法人股中赚到的。钱不多，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至少也够在看到陈佩斯说“我王老五从来都没赚过这么多的钱呐，没啥说的，都到我家喝酒去吧！”时，能有那会心的一笑。当然，越到后来，这会心的一笑就越发苦涩，为这疯狂的一个多月，我在很多方面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疯狂和磨难，我后来也逐渐从年轻的浮躁中走出来，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之中，境况才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

在《贩彩电记》中，文峰向我们描述他所做的另外一桩“生意”的故事。像电视连续剧《没有冬天的海岛》中的丁海南那样，文峰为了“为家里弟妹挣几个上学的钱”，从海南往江西老家贩彩电卖，在路上，由于饥饿、中巴高度拥挤而造成的缺氧，并由于突然临时换车而被踩压在人群下面，他昏迷了很久，但幸运的是，他被解放军的一位排长救了，而随身所带的彩电和行李竟没有丢！就这样，第一台彩电净挣了500元（是他当时工资的2倍），后来越做越大。正是从这篇文章我了解到，许多海南人就是靠贩卖彩电才积累了后来下海经商的“第一桶金”。

莫照定是我的学生，1997年毕业于农业经济系，那时，国家刚刚开始对高校应届毕业生不包分配，他带着建设家乡的一腔热血回到了海南安定。在人才市场上几经碰壁后，他终于被一家计算机公司录用，并被派去负责一个工程项目的管理。他在《回首打工经历》（见《故事（二）》中记录了这段经历：

我以为自己管理工地应该有旅馆或酒店住，随身带了两套衣服就来到了了工地上。到了工地才明白，每个人包括老板的合伙人多得在工地打地铺。农民工们已经是很有经验地在地上铺好了带来的席子和被褥。我只能临时去买席子和被褥，也在地上占了一席之地。在工地上的第一夜我根本无法入睡。农民工们已经很习惯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二十几个人的呼噜此起彼伏，吵个不停。因为没有蚊帐，蚊子也来凑热闹了。我像鲁迅先生在日本留学时一样，把头包起来，只留鼻孔呼吸，在这呼吸不停的地方，蚊子竟无从下口。

我在工地上工作了半年左右，期间与建筑师一起解决技术就问题，也与农民工们一起挖土抬沙；与老板一起管理帐目，也兼任工地的大厨师，每天亲自煮二十几个人的饭菜；平生第一次宴请工程单位人员吃饭，也每天和农民工一样分享一块肥肉、一些青菜加上一盆米饭。我晒得黝黑，身体也更加强壮有力，一身打扮与农民工一模一样。我爱人不听劝阻，从安定跑来看我，结果回去时哭了一路。

这段话我看了很多遍，每次都是眼睛湿湿的。我也经常把这个故事讲给现在的学生听。我当然不希望我的学生都要经过这样的磨难，但这样的经历不仅仅是小莫的精神财富，也是全体人大人的精神财富，这也是人大精神的体现。我很庆幸我有这样的学生，人大有这样的校友。我想，人大海南校友创业的过程，是“十万人才”奋斗过程的缩影，也是海南成长过程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