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的世间，继续怀疑
已经没有意义
有一天，我会老,我会失忆
我会倚着柴门
老年痴呆着
睡在蝴蝶们侍宠的阳光下面
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所幸的是
至今，我仍然拥有记忆
就用记忆
乘着今晚的夜色
独自一人，回了趟郎木寺
为了抹杀
那部分与他人重叠的记忆

——题记


◎ 入 夜

来于大峡谷的风吹出的清澈泉水
白龙江有些瘦弱
喇嘛的衣服有些寂寞
月光出来
虫和捕虫的鸟结伴出来
关于白龙江多年前的那个背影
此刻正在阅读钟声
经文们低下头来
光头们升华意志，与时空平行
天落下来
土匪的匕首骑在马上
衣服上镶满了银币的女子
提着水桶
快步穿过草场旁的墓地
天继续落下。地上，不知何年


◎ 供求格桑的收音机

他曾说，他也会听到来自海外的信息
关于叫嚣的口号
越来越陌生的音乐与语言
他已无心关注的战事
来自这星球的某个角落的炮火
是团杂音
常常，把院子外雪花的节奏调乱
他已经好久
没有办法跟他的结拜兄弟对话
他带走他的祝福东去
他就常常晃动腕上的银色手表
他兄弟说，那是他的写作所得奖品
他唯一的大物件
跟外面的冰一样成色
沁凉，入心


◎ 高原红的妹妹

高原红的父亲与人斗殴
死于乱枪下
高原红的母亲天天拾捡羊粪回来
制造香火，供奉远山
父亲遗落的马鞭
落在高原红的手上
高原红的妹妹鼻子很翘，十六岁
歌声跟头巾上的银铃一样
站在她的门口望夕阳，左手摆弄衣角
右手藏起，两眼望着我笑
嘴角欲诉，还休
我看不清楚的，她的脸红
在那张红色的脸上


◎ 步 伐

高帮的低帮的男人的靴子
大脚的小脚的女人的鞋
画架上的桥底下的流水是死的
银顶上黑色的鸟
等待松枝冒白色的烟尘
吟唱的诗人把句子
扔在泛黄的草皮上面
善良的羊吃下
拉出一推屎，接近泥土
拉出的尿直接入土
过滤后，东流



◎ 暮光下的城邦

集市上黑脸的男人砸下大把的钞票
抱走刷金漆的佛
金色的马匹
栓在寺庙外土墙的洞上

戴眼镜的僧人
脸上一缕高光，来不及慈悲行人的背包
嫉妒的夜色就覆盖上去

有人于远处死去
有人在墙角喂奶孩子

雪花在山上咆哮，翻滚
而久下不来
就停在空中，凝望时间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