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昂起头，看看遥远的故乡
那片天，晴朗如故
而流浪着的游子
何时已白发

很久了，很久了
左手牵着梦想
右手牵着青春
欢跳着奔出家门
这一走，刹那之间就是几十年
从此，故乡便成了一幅黄褐色的画

蓦然回首
儿子已与我齐肩
而我年幼时窗后的那株腊梅
已不见，已不见

牵着沉甸甸的心情
牵着客居异地的忧伤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弯弯的小径依旧
只是
脚印从一行变为三行

那头老母牛呢？
那只小花狗呢？
那株被我们攀援了多少次的槐树呢？
那枚挂在月亮旁边的鸟窝呢？
还有，还有
村头老支书家里那个梳着长辫子的阿雅呢？

妈妈，妈妈
你什么时候头上添了白发？
妈妈，妈妈
你有了白发，为什么不给我说说？

妈妈笑着，从枕头边的柜子里
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
颤颤巍巍，小心翼翼
取出一叠压得平平整整的车票
“我呀，每看一次你回家的车票
我的头上啊，就添一根白发……”

叔叔来了，气喘吁吁
我满怀歉疚：
“多年前我偷了你家院子里的苹果
你站在村口骂街
第二天，院门板让人撬了，扔到臭水沟
那是，那是我干的……”
叔叔笑了，嘴巴笑得很大很大
嘴巴里找不到一颗像样的牙
“忘了，忘了，早忘了……”

站在村头
看看天，天还是那么蓝
看看地，地还是那么黄
空气里
再也闻不到
儿时小伙伴们臭臭的汗味

呵
故乡
我是一只飘摇的风筝
而你，便是那条长长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