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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日常笔记 |
钨丝躺在肥胖的灯泡里
一只巨大的灯泡,夹杂在海边堆积物中间。碎木板、塑料鞋、泡沫垫……还有黑色的水草,破渔网……旁边竟然放着一只挺大的药瓶,瓶里没进水,摇动时白色的药片在里面晃来晃去。它的病人们都已经死去,它自己还一粒粒地活着。
灯泡只是一团水草的另一种形状,它忽然到了人的手里,与海沙磨擦之后,它完好的玻璃壳上立刻发出了太阳的一层层反光。
真是一只大灯泡,体积如同一个小足球,长度超过大号波鞋。
是哪艘沉船走廊的灯?是黑夜里甲板上大副歪歪斜斜的身影?你离开的是哪个码头,是哪次风暴把你掀翻?黑人或白人船长的手沉下去前还碰到过你的边缘。整条船都死了。只有你活着,靠一口密封的气,从深海一步步走向了我。
在那条翻卷的白浪里你滚了几天几个月?几十公里的水一齐大喊了一声,像扔出了一个幸存的孩子,一下子把你抛上了海滩。
死里逃生之后,你还那么胖。雍容大度的弧线,从脖子上流下来,凸然浑圆的肚皮,透明又清晰。你好像告诉我,里面什么也没有,里面与外面一模一样。
不对。我确认你隐瞒了历史,你的现在也不清楚。你看,你的长发般的钨丝,还一卷一卷地躺在你的身边。它还颤抖着,你在与它商量着什么,我相信电也没有走,光亮也没有走。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对于钨丝来说,跟昨天晚上是一样的。它们还缠绕得那么好,就像出厂时一样梳着一卷卷油亮的头。你自己也只是一口气,你把它含在嘴里,只是你的头已经离开了你的肩膀这么多年。
2008-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