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机

一

    策划师田桃源这几天被几个策划案困扰，老睡不好觉，平时睡眠就浅，要凌晨一两点才能睡着。最恼火的是，这几天屋里总有几只老鼠，好像是在和他作对，每次他刚要睡着，就被老鼠弄出的声音搅醒。他修过几天佛，知道赵朴初先生与鼠和谐共处的故事，但这次他确实恨这些鼠辈了，脑子里竟然动了杀机。觉得自己是个策划师，何不利用自己的智慧把老鼠消灭呢。

    这晚，一个完整的恐怖的剿灭老鼠的策划方案，在他脑海里形成，他决定，天明就开始实施。

他比平常要醒得早。夹着公文包，直奔他的老朋友李坚医生的药店。

    他候在李医生门外，瞅准一个人物进店，估计李医生正在里屋给病人看病，便踱进药店，依稀听出患者大约是阳痿不举之类的病情。“正合吾意！”但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外面，假装看报。这个李坚医生，因为自己和老婆都五十多岁了还生了一个儿子，一时成为县城治愈不孕不育的活广告，这段时间生意特别火爆。

    待李医生和病人从里屋出门，田桃源起身打招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医生先发话。

田桃源开始把他酝酿了一晚的台词，慢条斯理的说出来：“你恐怕要失业了！”

    “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田桃源把手机打开，念到：“国际性医学会（ISSM）2013年最新研究治疗早泄成果：三只老鼠肉加五个核桃，煨汤，一次见效，一次管用三天，男人用雌性老鼠，女人用雄性老鼠，坚持服用三个月，男人坚挺不倒，女人滋润美艳......”田桃源抬头，发现李医生和患者都在用狐疑的眼光盯着他。

    李医生：“田桃源，你莫忽悠我！”

    患者：“最近网络正在打击大V造谣呢，秦火火和拆二立四都被抓了。”

    李医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牛局长，这位就是田桃源，新浪千万博主，大V”转身对田桃源说：“伙计，你莫被抓去了呢！你的博主点击量那么高，粉丝那么多，造不得谣的啊。”

    田桃源微微一笑，心里想，为了把满地的老鼠消灭，造谣不犯法吧，他一边拿手机给李医生看，一边说道：“这国际性医学会也还真有功夫，把李时珍的成果也利用上了，其实本草纲目就有记载，阴性物质补阳，阳性物质补阴，你看啊：男人不是喜欢吃乌龟王八黄鳝泥鳅人参吗？女人生产后不是要吃鸡吃鸽子吃果子吗？乌龟王八黄鳝泥鳅人参属于阴性物质，补阳，鸡鸽子果子属阳性物质，补阴，阴阳互补嘛！......”

    田桃源还没说完，李医生和牛局长就开始点头，田桃源心里想：“老子的策划创意开始要实现了！”

二

    田桃源出差一个月从外地回到县城，全县正掀起一阵灭鼠高潮，听说这是县里的统一行动，男女老幼齐上阵，老鼠全部交给县防疫站处理。他暗喜自己的策划收到了可喜成效。他到卫生防疫站，找熟人打听老鼠的去向，一如他所料，死活老鼠分流，一部分剥了皮风干的老鼠交到李医生处，由李医生作为“祖传秘方”中的药引子，还有一部分交到鼠肉火锅店。更多的雌老鼠被各单位头头订走。

    他去李医生药店，老远看到一串串鼠肉挂在门头，门外排起长队，水泄不通。

    他来到鼠肉火锅店，老远就看到“客满”的告示牌。

    他经过杂货店，只见排队买捕鼠机的人至少有三百米。

三

    田桃源躺在床上，回想起这次策划的过程，觉得对老鼠不住，产生深深的愧意。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楼上似有千军万马奔腾，那是一群由老鼠组成的队伍，那阵容，比阎连科笔下的鼠灾还要威武，老鼠们抬着牛局长的尸首，举着“鼠”字大旗，挥舞着砍刀向他奔来，大喊着“冲啊”“杀啊”......田桃源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坐在床上，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要到精神病院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