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共我,醉明月!

2022-04-07 12:58:47
标签: 情感


       时光匆匆,兄弟,转眼你离开我们已近两年了,其间我一直试着写追忆你的文字,可每次想起你,总不由得心痛,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写起。

       其实,我从心里一直不愿相信你真的离世。你的电话号码我一直保存着,却从没有勇气再拨出,害怕传来那空洞的回响;你的微信号我也始终未删除,你朋友圈里的消息依旧定格在2018年9月10日,你衷心祝福曾经的老师以及当教师的朋友们:“教师节快乐!”可谁又能想到,就在这一天,你的生命竟戛然而止。你才刚度过40周岁生日不久,正值壮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你年迈的老父母等你奉养,还有幼小的可儿需要你抚养,你怎么就忍心丢下这些爱你的和你深爱的亲人呢?你一直是那么爱这个世界啊!老天无眼,竟让你们天人殊途,阴阳两隔,我能想象你心中的不甘与失落!

       知道你逝去的消息是在2018年12月7日,而此时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近三个月了。记得那天下午,我下班时突然接到小卓的来电。电话里他支支吾吾地问我:“老哥,你知道海强的消息吗?”

“他不是一直在接受治疗吗?”我想当然地说到。

“不,他——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告诉你的?”我突闻噩耗,根本不相信,急切地追问道。

“已三个月了,他二哥说的,怕家里老人知道,一直瞒着我们这些朋友们……”

 我还是不信,你怎么会不吭一声就去呢?挂断他的电话,我便急切地拨打你的电话,“嘟——嘟——”听着那空洞的声音,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一个劲地往下沉。我又连忙拨打弟妹的电话,依旧是通着却无人接听,我心里更是不由一紧。我还是不死心,转而拨打老白的电话。听闻你已离世的消息,老白也不信,连说了几个“不可能”,还告诉我前几天才问过弟妹你的情况,她说你好着呢!说完他也急忙再次拨打弟妹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老白才把电话回过来:“是真的,你也别再打了,他爱人知道你们关系好,在看着你的来电哭呢……”闻此,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突破了,亲爱的兄弟,难道你就这样无声地走了?我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无力地放下了手机,伏在办公桌上暗自啜泣。

       晚上回到家里,你嫂子看我满脸悲伤,急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了你的消息。她也不敢相信,一直呆在门口唏嘘不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人活天地间,平生知心者,屈指有几人?我把自己关在屋内,翻看着我们曾经的照片,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可如今你已成了彼世之人,禁不住悲从中来,含泪写下我的哀伤与痛惜:

 人生无常兮生别离,斯人已逝兮空悲戚。

 青山不改兮空留痕,绿水长流兮情依依。

 知交零落兮难自已,契阔谈宴兮知何期?

 旧日时光兮终难续,此情可待兮成追忆。

       兄弟,你离开这个世界已三个月,哥竟然丝毫不觉。这三个月里,我曾打过你的电话,也曾在微信里给你留言,你都没有回复。我竟然傻傻地以为:你也许在接受化疗身体不舒服,也许是心情不好不愿受打扰,我竟不疑有他。因为你以前曾告诉我,每次我给你去电或发微信你都知道,如果未及时回复让我别在意,你会另找机会回复我的。就因为这句话,让我错过了送兄弟最后一程的机会,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每想及此,我的心里就不由得追悔莫及。后来才知道,你家人执意隐瞒,恐怕我也无从得知。听说葬礼是你二哥他们办的,特意瞒着伯父伯母在北京举行的。除了北京的朋友们,外地及家乡的亲朋好友都未通知,他们害怕传到老人家耳朵里,怕他们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如果你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同意吧。所以,兄弟你究竟葬于何处?骨灰是否回归故里?我都无从得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把你思念。这一年多来,多少次梦中欢聚,梦醒方知你已离去,我的心便一次次怅然不已。

       记得1997年,我俩初次相遇在新安一高,当时我去那里借读。我们分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甚至还同桌了几个月,这期间我们相识相知,无话不谈。你对朋友古道热肠,你有理想有激情,对世间不平事嫉恶如仇。在这一年里,生活上你对我这个外地的同学多有照顾,学习上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我莫大的帮助。随着我们情谊的加深,平日里更是不分你我,我称你为强弟,你尊我为马哥。学习之余我们还会约上老二,老三出外游玩,把酒言欢。记得我们经常去县城火车站台前玩耍,有时会嬉闹着缘铁轨而行,有时会出神地望着两条道轨伸向远方的天际。那时,我们都对远方充满憧憬与向往,想着将来某一天,我们都将乘着火车,向理想的远方而去。这期间你也曾随我到家乡去,白天我们一起爬我家门前的山丘,晚上抵足畅谈,忘了时间的早晚。欢乐的青春时光总是太短,高考结束了,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武汉大学,我从心底里为你高兴。我因榜上无名,黯然回到了老家。之后,我们相聚无缘,加上当时电话也没有普及,唯一的联系方式便只能靠书信了。

       后来,我到了外地打工,由于经常换工作居无定所,而你后来毕业在即,还要忙着找工作,以致我们联系日疏,偶尔才会写信互致问候。直到你毕业后因工作关系到了国外,而我依旧在国内为生活奔波,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彻底中断了。我心里还一直在遗憾:难道我将永远失去兄弟你的消息?后来才知道,你到国外后一直在不停地找我,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我的消息。你曾通过QQ找到我们学校的群,并在群里发布寻人启事,可当时的我没有电话,更没有接触网络。

 直到后来,我从北京回到了黄河之滨的一个小城——三门峡。记得是在2004年秋天,我在工地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我打开接听键,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马哥,你还好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我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啊。后来才知道,你从苏丹回国休假,通过我母校才找到了我的电话号码。通话后第二天,你和老二、小卓就迫不及待地到三门峡来看我。再次见到你,我们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曾经高瘦的你俨然开始发福了,看着你过得挺好,我打心里高兴。白天,我们一起游览黄河并拍照留念,晚上又一起去吃火锅,把酒言欢。最后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只记得最后我们相互搀扶着,东倒西歪地走在大街上。深夜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半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头顶,路上,几个扭曲的身影摇摇晃晃、徐徐前行。那一夜,你起来吐了几次,但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我们兄弟一别数年,这也在所难免。

       2005年五一假期,我们相约去了你的老家。我是第一次到你家乡,见到伯父伯母以及你热情好客的家人,给我一种回家的感觉。当时,我带着你嫂子,你带着弟妹(我们当时都还没有结婚),还有你的几个朋友,我们一起游玩了龙潭峡谷,还有万山湖,徜徉在山水之间,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尽兴而归。

       最难忘是2006年,我再次来到新安县城,恰逢中秋节前夕,街上到处是浓浓的节日气氛。我来参加你到婚礼,你的婚期就定在中秋节。晚上,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谈好第二天的婚礼安排及各种细节,最后,一起吃了饭便各自准备去了。微醺的我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是我们上学时曾多次走过的地方,中秋的圆月照得街道上如同白昼,路边的垂柳婀娜多姿,随风摆动。我们踏着朦胧月色,相互谈着对幸福生活的热切向往,我也送上满满的祝福。后来,我陪你去澡堂洗了澡,就一起回宾馆睡了,也许是过于激动,我们都没有丝毫倦意,竟一直聊到大半夜方才睡去。第二天在同学朋友们的张罗下,你的婚礼热闹而又隆重地进行着,我们见证着你和弟妹携手走向婚姻的殿堂,也同时忠心地祝福你们幸福美满,地久天长。

  随后的日子便平平常常,我把家定在了郑州,而你和弟妹则定居于河北廊坊。虽距离遥远,相聚日稀,但现在发达的通信缩短了我们的距离,或电话或视频聊天,联系倒日益亲密。我们先是经常谈论工作、生活,后来我有了儿子,而你也有了可儿,话题也便转移到孩子们身上。这期间,你的工作一直在苏丹,每年为数不多的几个假期,大多时间都陪伴在家人身边。期间有一次,我到北京论文答辩见到了归国休假的你,并随你去廊坊家里坐了坐,算是认了门。虽然聚少离多是一种常态,但心里清楚,我们之间无需刻意相聚,彼此心里都不曾远离。

       2017年春节前夕,你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体检时医生发现你身上长有肿瘤,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还需要医院做进一步诊断。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老天真不长眼,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我当即决定买车票去看你,只想早日到你身边陪你。网上订了车票后,我告诉了你车程,你却坚决劝我先不要过去,说消停过完年,等最终确诊需做手术时你再过来,我无奈只好退了车票。那一个春节我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几乎每天都打你电话或微信聊天,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最终你还是告诉我,你得了直肠癌,说是早期(后来才知道是晚期,你怕我担心欺骗了我),并告诉了我手术的具体日期。我的心剧烈地痛了一下,心想着你背井离乡在国外工作十余年,好不容易才调回北京工作,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病呢?

       过完春节,在你手术后的第二天我来到北京的医院,看到病床上的你有些憔悴,可能刚做完手术的原因,脸色有些白,我眼泪差点流出来。但你精神却很好,你笑着一个劲劝我别担心,手术做得很成功,我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本想在医院陪你一夜,可你们一直劝我返回,无奈,我把预订的第二天返程车票改签到当天晚上。回到郑州的时候已是深夜,大街上少了车水马龙,更多是冷清,深蓝的天空中一弯明月如钩,幽冷如我的心境。

 虽然手术做了,但后续不断地化疗,让我的心丝毫不能放松。所以,后来聊天的话题便渐渐有些沉重,我们总在有意或无意地回避着什么。你的心态还是不错的,一直比较乐观,一边在积极地配合治疗,一边通过不同的渠道疏散心底的压力。我也想方设法地给你鼓励,给你战胜病魔的信心。但我还是从你的话语中,或多或少感受到疾病带给你的折磨,以及无休止的化疗给你身体带来的伤害,每次我都默默地听你说着,如同身受。或许你觉得不该因自己的病情,给我的生活带来沉重,你总会适时地换一些轻松的话题。你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平时和朋友们相处,你也是时时处处替朋友们考虑。

        你喜欢上了摄影,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你还会和朋友们一起行,到坝上草原去旅游散心。每次看到你拍摄的照片,一草一木都着意,一花一鸟总关情,你是在用心感受这个世界。在灰暗的日子里,你喜欢用明亮热烈的色调点缀,所拍摄的照片也涉猎甚广,或鸟类或昆虫,或花草或人物,或风景或建筑。目之所及,仿佛都能勾起你极大的兴趣,

要么是一支沐浴着晨露的娇荷,

要么是几朵迎着太阳怒放的春花,

么是辽阔无边的美丽草原以及静静吃草的牛马

要么是凝固于悠远时光中的一段残垣或一角屋瓦,

       在光与影的变化中,你用自己不俗的视角,彰显着你对这个世界的独特认知,阐述着你对生命的深刻理解,表达着你对生活的真挚热爱,拍摄技术虽稍差,但意境却丝毫不输于摄影大家。而你出游时和朋友们的合影,你总是笑容满面,阳光开朗,摆各种各样调皮的pose。你本是一个开朗活泼、不甘寂寞的人,从这些照片中,完全看不出你重病在身。出游回来你还不忘把照片剪辑成视频,添加风趣的旁白,并配上应景的歌曲,每次我看着、听着,想象你当时的快乐,就会不自觉受到感染。可最后看着、笑着,眼泪便不自觉地悄悄滑落。

 是啊,你一直是一个风趣幽默,富有感染力和号召力的人。高中时你当班干部,大学时你担任学生会主席,到了单位又受到领导器重,你的一生算是比较顺利的,关键你热情仁义,所以朋友很多,每到一个地方,你很容易就能成为大家的焦点,这也是我一直为你自豪的地方。想想这样的你,怎么会把自己内心的忧郁和落寞带给别人呢?就算是跟无话不谈的我,你也很少表露出消极的情绪来,偶尔会在电话结束时长叹一声,却一句话也不说。

       你生病以后,对故土的热爱也表现得非常强烈。在养病期间,你专门收集整理家乡常见花儿、鸟儿的相关知识,并专门配图说明,对一些鸟儿的学名、生活习性及各种叫声给以详细的介绍。说实在的,好多家乡的鸟儿只听过叫声,还真没见过。记得小时候夜里,门前的山里总会传出一种“欧——欧——”的叫声,在寂静的夏夜里,单调而又悠长。老家大人们说是“山欧”,直到看见你搜集到的真实视频,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类似于猫头鹰的鸟。你在看病的间隙,还抽空回了几次老家,陪着年迈的伯父伯母晒太阳、闲聊,还会随手拍下慵懒的小猫及争食的小鸡的照片,颇有生活情趣。你还偷拍到伯父抱着小猫打盹的场景,那休闲的夏日时光记录着生命的痕迹,你多么希望时光永驻。现在想来,从那时起,你恐怕都在告别,向生你养你的父母及故土告别,你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生命、对亲人、对故土的眷恋。这也不难理解,你提前为伯父伯母准备寿材,砖砌坟墓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你回家几次我都没能回去和你团聚。想来平日里的工作和生活琐事,哪会有尽头呢,早知道再忙也要回去看你。总以为你一直在积极治疗,病情稳定;总以为你会逐渐康复,来日有更多时间欢聚;总以为你答应了秋天来郑州看我,定会来践行诺言;总以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会一起伴着时光慢慢变老;总以为……可我恰恰忘了你是一个病人,忘了病魔无情,忘了人有旦夕祸福,死生无常,兄弟,想到你落寞的时候哥竟然没能给你安慰,你需要哥陪的时候哥不竟然不在你身边,甚至在你走后竟然没能看你最后一眼,你会怪哥吗?想来你肯定会一如往常,宽容地笑笑说:“没事,马哥,忙你的!”想起在北京医院的匆匆一面,竟成了我们今世见的最后一面,就让我追悔莫及,忍不住心痛。如今,我不敢联系你的父母,更不敢去联系弟妹她们,害怕勾起他们太多的悲伤,更不愿往他们泣血的心上撒盐,我只能默默地关注着你的亲人,关注着你可爱的孩子健康成长!

       兄弟,马上又是教师节了,也是你离开我们整整两年的日子。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悠悠过往,想到我们终难再续的兄弟情缘,总叫人撕心裂肺,痛断肝肠。时间确实是个镇定剂,整整两年的时间,终于让我接受了你已离开的现实。如今痛定思痛,我断断续续地写下上边的文字,聊作纪念吧。兄弟,如果有来生,来生我们还做兄弟,好吗?

 

      一个人徘徊在街头,我无意间仰望,望见天边那弯皎洁的下弦月,心里便不由得问自己:“茫茫人世间,谁共我,醉明月?”

       愿强弟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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