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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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春花   杨焕亭作

 一

山在这个日子 

用越女浣纱的桃花水

把自己洗成一个美眉

披一袭草编的斗篷  风撩起裙裾

轻盈复婀娜  捡拾一地落英

腌制三月的腮红  人面如霞

隔河相望   从秦简里走出

一群骑牛的少年  牧笛响处

玉兰杯盏  柳枝发髻  桃夭翠袖

演奏景和的原初

清明风至  该是耕牛走动的季节 

犁铧耕种太阳   耧孔摇出的

都是喜悦的星辰   与泪水无关

 

也许是昨夜  飘进梦乡的雨丝

濯洗了灵魂归途的尘埃

青鸟啼晓  小巷深处那一串水涡

就唱出感伤诗句  一行一行

浸满思亲的泪花

呼唤杜牧的笛童  去杏花飘香的酒肆

沽一壶千年陈酿  跟着回乡

饮醉坟头的青草  看见父亲、母亲

在青烟袅袅的花丛里打坐

问放飞蝴蝶的游子  一路归来

足尖上可染了  雨湿的春泥

 

芦雁  叼着一朵迎春花

金色耀眼  开在我的心野

据说   那是先人

给这个日子的馈赠

 

     二

思念  总是肃立的沉默

话就在酒香里浸泡  不老的情愫

流向眼角  渗进土地

催发一茬  新的生命根须

沿着脉络的盘根错节  伴着季节疯长

茵成千年不衰的生死相约

我在此岸  拨开蒹葭密林望你

读记忆深处 伟岸的脊梁

是怎样  背着我的童年

年复一年  穿越清贫和苦难

用犁铧  米粒  汗水  田禾

在《论语》的高髻发酵   感恩的光泽

你在彼岸 伫立桥头看我

眼睛依旧那么温柔   那么恬静

仿佛一曲催眠的童谣刚刚落音

不忍挪开  我嘴角的乳头

就这样一直含着

天荒地老  永远的依偎

 

对望  是两个灵魂的世界

在水一方  心贴着

指尖却无法触摸  曾经的唇纹

无法知道  你的体温

灼热抑或冰冷  你的骨骼

轻飘抑或凝重  可我明白

只要你的目光  抚过我的记忆

血！就总在我脉管燃烧

不灭的烛光

 

其实  生与死

不过是几页   薄薄的信笺

扉页上  写着呱呱坠地的哭声

后记里  斑斑点点

都是至爱送别的泪痕

宫阙未央  茅舍青苔

落幕逃不过   西去的眷恋

因为有思念活着   这个日子

才涂满庄严和神圣

 

     三

是因为   灵魂回乡

都要踩着水花么？

岁岁清明   都是凄清的雨丝

无法想象  没有雨

失重的心绪  该用什么铺架

相聚的虹桥

没有雨  这个日子 

注定干涩而又枯焦  注定会遗忘

恩泽的滋润

没有雨  思念风干成

焦灼的期待

在一个角落里  守望

割不断的牵萦

 

 

走在乡间墓园三月   青草的小径

小雨如酥  从肩头飘过

一抹归依的慰藉  

被纸钱蓝色的火苗  燃化

纠缠的心结   匍匐亲吻

久别的相逢  

一个此岸   一个彼岸

聆听  风翻动纸页的声音

悉悉索索  宛若如歌的诉说

 

我知道   总有一天

我会登上你的舟船   一起

在风夜里漂泊 

捡一个落雨的傍晚  踩水归来

承受新的身影  杯盏斟满

祭祀的抚慰   一辈一辈

永无终期  走过清明

一个写进东方圣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