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雪·阳光或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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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北方

这个冬天  天地是一张宣纸

落满苍茫  落满苍凉   落满沧桑

雪！举起没有诗意的冰刀

在大河北岸堆砌劫难的雕塑

把草原绿色幽梦切得粉碎

呻吟  从男人的喉咙间

翻滚生命的呼唤  

为远逝的羊群祈祷  

马头琴举着经幡  走过冰冷的夜色

这样沉重  这样凄婉  这样惆怅

一抹散淡的记忆

飞向月亮之上

而阳光  在早晨走过平原

墨泼土地龟裂的皱褶

每一笔皴擦  都响着撕裂的痛

是田禾垂下头颅的叹息

风！吹干了散文最后一滴露珠

云！萎缩成诗干瘪的乳酪

水！走进梦中只是信天游蒙尘的沙哑

眼睛！揉搓没有爱情的干涩

我沾满泪光的指尖

触摸星球紊乱的心率

无法感知苍穹肌肤

恒定的体温

北方！我生命襁褓的北方

请你告诉我  该怎样亲近

你亘古的莽苍和沉雄

还有  曾经水灵灵的

多情的目光

而《诗经》里飘飘洒洒的雨丝

《道德经》波涌的大水

汉赋里的草色

唐诗里的烟柳

从哪一页史册翻过的黄昏

只在记忆里活着

活成遥远的图腾

      二

北国的雪是青春初潮的女子

一路长发飘飘一路羽衣飘飘一路舞姿飘飘

北国的雪是垂杨系马的男人

一路春眸流盼一路秋波流盼一路相思流盼

北国的雪是天使婚礼盛典的纱裙

一路梨花芬芳一路杏花芬芳一路风情芬芳

就这样，多少次撩拨带香的萌动

在梅的国度腌制诗的深醉

唤我匍匐季节的扉页

读黎明庄稼拔节的神圣

当草原忽然在一个早晨冻结

生命的律动

我不知道该怎样触摸你

瞬间的冷酷

庄严的葬礼  只为善良的羊群

那一滴凝固在眼角的绝望

还有  在母腹中沉睡的羔儿

诅咒！从来不曾叩问上苍的恩泽

只有长调  穿过旷野叙说老去的忧伤

北方   这个冬天

一个声音在云际间徘徊

对人的疲累诘问

掬一捧敖包脚下的黄土在手心

从指缝间流出的每一个颗粒

注满惨烈的负罪

面对自然  你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战神

贴着土地！让雪水濯洗曾经的傲岸

也许！春天归来的脚步

正在响过黎明的琴声

     三

北方的阳光  温暖而又柔和

涂满窑洞的窗棂 

让耕牛脖颈上的铃声

曾经那么饱满地分娩希望

让庄稼的母体

曾经那么骚情地妊娠沉实

北方   这个冬天

记忆让一切过往复活

流过盼雨的土地

聆听山的每一块骨骼

经历干渴的碎裂

聆听水的每一条河床

震颤干涸的呻唤

聆听禾苗的每一片叶子

唱着焦灼的婉歌

我无法告诉自己 

北方 这个冬天  能不能

捡回天与地  遗落在古道斜阳的爱

也许  缔造爱的神话

远没有寻找失落

这样的风尘漫道风云漫道

这样的步履沉沉这样的梦幻沉沉

倘使雨丝是你掀开卷帘的素指

我愿化作夜半的秭归

用充血的歌声

守望你归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