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悲伤--忆已逝两年的舅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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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亲情离世怀念悲伤无奈决别此生闫晓苹 |
文/闫晓苹
我永远是我们家第一个知道亲人逝去的消息,却又永远是在亲人们逝去好久以后才知道的。
刚刚,舅舅大儿子,我的52岁大哥(与我婆婆同岁)打来电话,我最不想听,最不愿意听到的话终于从遥远的北寒之地传来:你舅舅已经没两年了,08年4月份没的,胃病,动手术了,治不了,该花的钱也给花了…
妈妈彼时正在厨房忙碌,我在客厅茶几边为小女依诺弄橙子汁…
听到电话那边大哥的话语,我心一下失落谷底。
没有哭,我确实一滴眼泪都没掉,可内心深处却感觉悲伤不如用眼泪渲泄来得淋漓畅然。
没有哭的原因,一方面是妈妈在厨房,我不能哭,一方面是,好似我对舅舅的感情并不怎样的深,所以我没哭。
可是心却堵得如同一面厚水泥墙,阻档着我的情绪,使我刹那间无着无落,空着两只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情绪虽未失控,情绪却已偏离正常。
这次我没有痛诉与恨大哥告诉我舅舅去世的时机,虽然离新年还有10天,但我一点怨恨都没有,没有怨他不应该在新年将近时告诉我这个于我来讲毕竟是个悲痛的消息。
我只是记得08年2月1日,姨家大姐打来电话告诉我姨去世的消息,我当时躲开妈妈,哭得稀哩哗啦。在正月未出15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结果妈妈听到后,听力忽地下降了…
我在为姨念了数遍《地藏菩萨本愿经》以后,突然间升起埋怨,憎恨…
我憎恨姨家的姐姐为什么在我姨去世的时候不告诉我们?姨是2008年1月4日去的世。而姨家姐姐却选择2008年2月1日告诉我,还有三天就新年了,那个年,我过得抑郁、沉重、难过!
也许,这就是亲人的惩罚,姨家姐姐故意挑选年前的日子告诉我,因为姨病重时妈妈没给寄钱,打算回去看时再给,为这,姨家姐没想让我过个欢喜年。我也庆幸自己截住了她要告诉我妈妈的想法。而是事后由我慢慢透露…
不想说恩恩怨怨,这些年的亲情冷暖、世态炎凉,我对太多的人都淡漠极至,我倍加珍惜爱我的人。
只是,今日,大哥在平淡口气中又有些遗憾向我诉说的时候,我在悲伤之余,无丝毫恨意。
说起舅舅和妈妈这对兄妹,仿似妈妈嘴边常说和舅不亲,只和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姨亲。
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妈妈独自一人抚养我和姐姐的事引起了舅舅、舅妈以及姨的不满。我从小的记忆,就是在亲人白眼中长大的,仿似她们不曾给我和姐姐一丝关怀,一丝爱。
直至今天,一切都淡漠的时间。我却又突然间懂得,姨和舅舅是爱妈妈的,他们是心疼妈妈的苦与难。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亲人过得幸福。
舅舅小时学习特别好,妈妈要上学的时候,他不支持:女孩子家上学有什么用?这句话,妈妈记到至今。
舅舅在考会计时,考取当地全县第一名,常年被一家企业聘为总会计。但到老年却没有退休金。
舅舅在22岁那年结婚。
由于我姥姥家被定为富农,舅舅与舅妈被逼得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父母划清界线,要么离婚,当时舅家大哥已经出生了。无奈舅舅在结婚后的第二年被迫将姥姥、姥爷逼出家门。姥姥和姥爷寄居远方亲戚家三年之久。但那些是当时的社会大方向,怪不得儿女不孝。
姥姥胃不好,舅妈却将蒸好的白馒头藏起来。
姥姥一手带大舅舅的三个孩子,其中包括今天给我打电话已经52岁的大哥,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姐。
在物质极度缺乏的80年代初,妈妈寄了50斤大米给舅家,结果却被舅家告知因为拖延了去取的时间,要交罚款,所以那袋大米不要了。为此,妈妈想起来心就痛,心痛不是50斤大米的钱,而是因为姥姥没有吃到那些米。
在姥姥带大这三个孩子后,姥姥喂猪、做饭,伺候一家老少。等到舅家大哥结婚时,舅妈因为居住的房子小,问姥姥:你去山里吗?(山里的称号,是黑龙江省农村对城市,对小兴安岭之称谓)姥姥识趣地说去。
就这样,姥姥在我们家一住就是七年,七年来,舅舅每次来山里时,都会先去舅妈的娘家,距离我们家一百多公里的另一个城市,然后再空手来我们家。
在当年,妈妈每月的工资,要养育我和姐姐,还要孝敬姥姥,七年时间,姨与舅舅没给过姥姥和妈妈一文钱。他们的眼里总是说妈妈有工作,有钱!其实,没有人知道,妈妈八年来没有做过一套新衣服。
而在我们坚难穷困的时候,亲人又会以嘲讽的语气说妈妈:谁让你养这俩个孩子?(指我和姐姐)
我不知道今天在这控诉着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想宽容他们还是想责备他们?
用当下的话讲,我的情绪很纠结,我很悲伤,我想原谅一切一切的人。本来他们不欠我们什么的。虽然曾经给过我们母女三人太多白眼,但他们是我们母女三人的亲人,也曾经帮过我们。
也曾经,在姥姥未来到山里我们家的时候,年年过年去火车站接我们。大哥哥背着仅周岁的我回家,一年一年,每年过年都背着我这样走到他家。迎接我们回去过年。直至背到我七岁那年,妈妈将姥姥接到我们家以后,舅舅和大哥也不用年年再去车站接我们了。
当这一切画面在我脑海里纠结重演之时,在听到舅舅已经去世两年的消息被惊得得目瞪口呆同时,突然对死亡有了无奈、顺从的想法。
岁月就是如此无情,生命在哀老中厌倦了尘世,灵魂脱离了肉体,飞走了,留下的恩恩怨怨,舍与不舍都已经不重要。甚至不抵根鸿毛。
惟有记忆杂乱无章,却又清晰明了告诉着我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两年之久,舅舅的离世被亲人善意地隐瞒着。他们不想告诉我们,当我们母女三人远离家乡之时,亲情已经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不想让我们长途奔丧。
是昨日,妈妈打电话给舅家,妈妈可能是说来年回去看看舅舅…才导至今日大哥打电话给我,告知祥情。大哥说你慢慢向我老姑透露下,别突然来了,知道事实,一下子接受不了。
忽地想起是在08年4月份,我正是孕初期,孕吐严重,整个人处于半死挣扎状态,舅家的姐姐曾打电话来说舅舅病重问妈妈能否回去。妈妈听到这个消息,难过了几天,无奈看着我被孕吐折腾得死去活来。妈妈说等等吧。结果这一等,竟然是与舅的今生决别。
在那一年里,又过了些日子,舅家的姐姐打来电话告诉我,你舅舅没事了,治好了,养得不错…
亲人们,你们那些善意的谎言,使我懂得,你们是爱我们的。你们怕我们悲伤。
昨日,妈妈回来说:给你舅家打电话了,打这么些次,每次都是说你舅身体不错,出去溜达去了…
在敲完这篇情绪渐渐失控、语诉杂乱无章的文章,我的泪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