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没声儿地走了

我的邻居、我的老乡，就这么悄没声儿地走了。他是带着遗憾走的。

前段我到医院去看他时，他消瘦的脸上强装出笑容对我说，我没事儿，只是胃溃疡发作（其实他知道他是胃癌晚期），过几日我就出院了……我握住他冰凉的手，点头示意。

我知道，他是不想离开人世，但人类无法逃避死亡的不幸。这不仅表现为肉体上的消解，而且表现为生命的有限。因为死亡不光无情地消灭了他的血肉之躯，更无情地践踏了他的血肉之躯的创造成果。是的，他曾当过高平市石油公司的副经理兼采购员。在当时石油风靡一时的时候，他的生命之躯，是多么的熠熠发光——他与他自己的权限，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解决各单位的汽油供应问题。甚至以此为契合点，退休后也一直乐于助人，一直保持着耿直勤劳的习惯。

一到春天，他就会早早地将他家院子里的那块儿小小的菜地，用镢头翻一遍，施一些有机肥料，精心地栽种一些西红柿、南瓜、豆角、黄瓜、茄子、丝瓜、青菜、白菜、萝卜；他还会去买些塑料筐子，想方设法弄些熟土填进去，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里面栽种上一些香菜、小葱、韭菜、辣椒、小西红柿。不仅如此，他还在他家房子的山墙后，将原来栽种的风景树移栽到其他地方，将这块儿地也施些肥料，然后栽种上大蒜、大葱等。可以说，在春夏秋三季，他们家基本上不用买菜，全都是吃的新鲜菜。

我们是邻居，他便常常也帮助我家种菜。还不断送些新鲜菜给我家吃。

然而，今天他却悄没声地走了。

走得那样让人心酸，让人挂念。当我听见外面的哀乐时，我的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

他真的是走了，这意味着生命的有限，但他的精神却是无限的。在这最后一个黄昏的灯光中，我几乎感觉到，他的灵魂并没有走远，好像还在他家的院子里佝偻着身子，溜达着，溜达着……

                                                                                                                        —— 2015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