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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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文代会后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平静。心里像一条洗涤岁月奔腾的流水,喷涌而来。我问自己,你是怎么了?本该高兴的事儿,为什么你这样心神不定呢?我的心颤抖了一会儿,慢慢地理出了头绪。原来我是在怀念一个人,怀念一路扶持我走上文学创作的郎志仁老师。
是的,是这样的。我极快地想起了我们1989年7月15日召开的那次“高平县文学艺术界各协会首届代表大会”,想起了我们与郎老师在一起合影的那张黑白照片。正在这时,手机“唧唧”响了两声。翻开一看,微信上忽然有人发出了这张25年前的陈旧照片。在那张小小的照片上,我的眼睛飞快地寻找到了郎老师的身影。我似乎觉得郎老师在微笑地看着我,我也直直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我的心飞远了。
一个人如果在你的心灵里住下,一旦遇到一个契机点,你就会猛然回过头来,不无感慨、不无节制地去回想那些与其相关的,细枝末节的生活小段;还将穿越时间、穿越空间,穿越到你遇见那一刻的原点上去搜索、去回忆。
我现在就处在这个情境中。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七十年代末期的冬天,我推着自行车去给高平图书馆送图书的时候,刚进院子,就碰到了上初中时给我们代历史课的郎志仁老师。(郎老师在这个院子里的文化馆上班。)
那时候,我总认为推上自行车去给单位送书是一种丢面子的事。没想,郎老师一看见我推着书进去,慌快走到我面前说,来,润湘,把自行车给我,这包书太重,让我给你推进去。
我被郎老师的举动,惊呆了。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让郎老师把自行车推上。但只一瞬间,心里有一种灵犀一样的东西,触动了我一下,活泛起来……顿时想起郎老师第一次在课堂上给我们讲完历史课的时候,忽然兴致勃勃地说起他写的儿童故事,在什么杂志上发表了……当时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劲儿,至今都定格在我的脑海内。
难怪郎老师那天要给我推自行车,除了对我的关心外,怕是他嗜书如命吧?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情结,如同在我封闭的心灵里拉开一扇天窗,我便爱上了读书,偶尔也胡乱写点什么。有意无意之间,也向郎老师汇报一下我读书的体会,心里常常满溢着一种对写作的渴求。终于有一天,我将这种想法吐露给郎老师。
郎老师慈祥地说,好啊,就先从你身边的事儿写起,慢慢地掌握了技巧,在写大的文章。
就这样,我在郎老师的鼓励下,一边读书一边练笔,写下了我的首篇小散文《开门感》,并在我省书店系统的《图书导报》上刊登了。可我没敢让郎老师去看,我感觉那豆腐块儿的一篇小文章,实在羞于拿出手。但,毕竟把稿纸上的文字变成了铅印字。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鞭策,是一个引导我在心灵深处发展的前进方向。我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写出好文章,再让郎老师来指导。
文字的声威,引导着我,激励着我,使我写出了第一篇,以我父亲为原形的小小说《责任》。
这次,我忘记了一切羞耻,迫不急待地去找郎老师。
可是,我吃了闭门羹。
眼看着天气就要黑下来,湿甸甸阴凄凄的天气,不知从哪个方向,飘过一股烟熏味儿。这股味儿,翻动了我的胃。我按着隐痛的胃,在郎老师的办公室门前,烦躁地来回蹒跚……可是,我等啊等,等到这个院子里,有人点上了灯,还是没能见到郎老师的身影。
那晚回来后,我在书店家属院我住的那间小房子里,反复推敲我写的那篇小小说——甭说让郎老师看,连我也看不过眼。那哪是一篇小小说啊,简直就是一片乱七八槽的流水账!
不过,我并没有灰心。接受教训,我又以爷爷为原型,突出爷爷某种性格,重新写了一篇小小说《爷爷》。大概是一月之后的一个下午,我把这篇小小说《爷爷》,恭敬地誊写在稿纸上,呈现给郎老师,给我指正。
郎老师看后,眼睛眯在一起,亲切地对我说,你第一次写小说,能写成这个样子,还行。不过,需要给你指出的是,你没有很好地进行构思,人物性格还不够突出,显得有些凌乱。以后千万要记住“意在笔先,不能意随笔后”啊!
当时,我看见郎老师那股一丝不苟对文学创作的认真劲儿,感动地流下热泪。
此后,我按照郎老师的指引,努力地克制自己静下心来,认真地构思、认真地写作。
可是郎老师呀郎老师,今晚我有一个小秘密要告诉您,如果不是您老的真心诱导,我会不会走上这条文学创作的路子,还是两说的呢?
想到这儿,我虔诚地在手机上又看了几眼旧照片上的郎老师。我觉得,郎老师的眼睛今晚一直在悄悄地望着我。
不过,郎老师,我并没有让您老失望——就是那一篇流水账的小小说《责任》,后来我又重新构思,写作,在您老的指导下,终于印成铅字,在《长平文艺》发表了。
从此后,我下定决心要向您老学习。借助我在书店工作的有利条件,古今中外的名篇著作,我孜孜不倦地读呀读;在您老的不断鼓励下,我废寝忘食地写呀写。后来,我的第一篇小说《白色》,在《热流》上发表了。接着,我的小说《空位》,在《城市文学》新人新作的栏目上发表了。紧接着,又在《山西农民报》、《山西日报》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
由于文学作品的不断发表,我一下从高平书店调到了“高平报社”工作。
您老还记得吧?1991年10月至1992年3月,经过宋贵生老师推荐,经过多方考核,我又考上了“北京鲁迅文学院”。从“鲁迅文学院”毕业回来,我的女性心态小说,不断在各种文学刊物上刊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没有您老的指引,我会有这样的成绩吗?
这当儿,我的眼睛湿润了,视线模糊了……
为克制我的激动,我慌快地从书架上取下郎老师写的长篇小说《长平之战》。这可是郎老师一辈子的心血啊!虽然他一生只出版了这样一本《长平之战》,可作品的价值,目前在高平境内,是无人与他相媲美的!是不是应该在郎老师墓碑上写个墓志铭呢?
潜意识中的我,炽热地喊叫着。
亦真亦幻的感觉下,我似乎听见遥远的世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低调、低调、再低调……我家窗外岑寂的幽暗处,猛然吹奏出一曲灰色的音乐,郎老师的身影忽地一下,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