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摘录
1968年12月11日
今天中午干活的时候,开原县清河公社有三个社员到这里来换粮食。他们用一斤大米换二斤苞米的黑市价格作交易,有不少社员想换,同学们也想换一点儿,毕竟多少天没吃到细粮了,就在这时,县革委会有几名同志可巧在这里经过,发现后严肃处理,全部没收了。
1969年2月15日
今天过春节,青年点里一共剩下六名同学:我、济国、开源、丽华、小红和小田。我们买了二十斤肉,十多斤粉条,上级还给发了二斤面,物质挺丰富的。村里家家户户忙忙碌碌,春节热闹的气氛现在就看出来了。
1969年5月31日
昨天晚上接到妈妈的来信,中心意思:准备打仗!她们传达了主席在九大的讲话,付主席三次讲话,伯达、康生、总理的讲话,陈锡联司令员的讲话,39军张军长的讲话。主要内容是,1,加强团结。2,准备打仗。3,认真落实政策,思想不和平麻痹。4,树立无产阶级战争观。5,建立世界革命根据地。6,准备早打、大打、打核战争。为了消灭帝修反,时刻准备上前线!问君何日喜相逢,笑指沙场火正红,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
1969年8月16日
在公社,全体知识青年听取了杨占山同学关于辽宁省第五届毛著积极分子讲用会的报告。
1969年10月26日
替老齐上南边看地,老齐去整党。我今年的工分评出来了,一千多,口粮钱挣出来了。
1969年11月6日
连着刨了两天揸子,累得够呛,左手扎了十三四个口子,个个流血。右手打了七八个血泡,小镐头都拿不住了。凭着顽强的决心,拼下来了!
1969年11月19日
父母走五七,说是照顾子女也被分到昌图,是八面公社胜利大队。早上六点半,车来了,同志们帮着装车,拉到市人委广场,车特别多,这次第一批都是去铁岭专区,东北局一共下去六十多。九点半车开了,半路上下起雪来,水缸还打了两个,到八面城已经晚上7点多了,到胜利大队前盖家小队已是晚9点了。
1969年12月20日
我和小吕去南岭大队辛特同学那里借了不少书,有“居里夫人传”“被开垦的处女地”“高老头”“十月”“童年”“盖达尔选集”“斯维尔德洛夫”都是外国的,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有了文化的气息。
1970年1月2日
解放军拉练到咱村住一天,晚上我和连长唠喀,他说,毛主席要你们千锤百炼,你们下乡只是一锤子,难道都坚持不了吗?革命接班人是在风口浪尖上摔打出来的。
1970年3月28日--4月4日
队里决定去吉林买土豆栽子,去两挂车、六个人,社员赵恩玉、刘玉春、齐守来、李胜、崔凤贵和我。车到八面城时,大伙儿商量好了去吉林的伊通县拉。下午就到了吉林的梨树县城,晚上住在大车店抽空我看了一个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第二天刚出梨树,车就放炮了,对付到郭家店镇,修完车天也黑了,住下,晚上和崔三(崔凤贵)看电影《地道战》。第三天,车过公主岭,打尖,下午又走了六七十里进了伊通县境,晚上住在朝阳沟。天一亮到靠山公社红胜二队买土豆,1角3分一斤。装了一天的车,晚上队里没有地方睡,打了一晚上的扑克。第二天起早走,中午到公主岭被“群专”拦下,趁不注意,打马就跑,几天下来,又累又困,总算没出事,把六千斤土豆平安拉回来了。
1970年5月8日
晚上大队放电影《南征北战》,我和济国去晚了,已开演20多分钟了。我们俩坐在大队部的围墙上边看,虽然电影看过了不知多少遍了,但还没看够。电影看完,回到青年点已经快十点了。
1970年5月10日
这几天,专区号召掀起一个平坟运动,把过去的坟包平了,既扩展了土地,又有利于机械的使用。队里算了一下,如果把地里的坟都平了,能多出一垧多地呢。现在全小队的坟已经平的差不多了,赶着平赶着种,决不荒掉一厘田,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雨,今年准是个大丰收。
1970年5月13日
吃完早饭,济国收拾北炕时发现一窝小老鼠,大家决定立即拆炕,反正北炕也没有用。我们把老霍家的两只猫抱来,一边拆一边抓老鼠,一共抓了五只,跑了也不知有多少,快要清理完的时候,老齐找我去公社开五天会,他们先走,我骑车后撵。会议在公社俱乐部召开,刘克主任传达省负责人在五七战士路线分析开幕式的讲话
1970年5月15日
公社继续开会,今天是毛著讲用会,提出“白天大干,晚上大办”开到晚上八点办才散,回家已经十点了。
1970年6月19日
又是一个19日,我们下乡至今已经整整21个月了。现在不少传说,知识青年要往回抽了,不知是真是假,搞得人心惶惶。
1970年7月20日
昨天淋了雨,半夜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今天早上勉强坚持把饭做好就躺下了,饭也没吃。挺到下午实在疼的受不了,我让小吕去请柴得玉来看看,大夫来量体温39度,打了一针安痛定和一针磺安,给了几片索密痛。
1970年12月1日
从今天开始,就挣71年的分了。
1971年1月9日
去八面城买大粪,我管伙食。北风很大。
1971年1月17日
去四平买大粪,差点让抢了,吉林的大粪不准外流,才收了一千五百斤。下午回来又在八面城收了点。晚上住在八面城的大车店。
1971年3月15日
军马场来召人,我们公社二十名。
1971年3月19日
八面城检查身体,碰见了李建民、于小鹰、小平、胡铁英,他们也去。
1971年3月24日
和同学们告别,和金山堡的乡亲们告别,告别了我生活了两年半的金山堡。
记得下乡的第一天,生产队在队部开欢迎会,有同学表决心:“扎根农村一辈子,将来骨灰就埋在金山堡了”,得到社员们的鼓掌欢迎,但终究这里不属于我们,当狂热和幻想破灭时;当招工、招生回城的机会来临时,绝大多数的知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最终偃旗息鼓了,“知青”将不再被“拷贝”而写入历史。
据《铁岭地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始末》(铁岭文史资料第七辑)一文,“自1968年以来铁岭地区接收了本地区与沈阳市下乡知识青年总计233938人,使各县农村劳力已超越了饱和状态,全区许多农村已承受不住这么重的负担。让大量知识青年长期扎根农村,长期从事农业生产,与贫下中农一起分配劳动成果,这样势必与农民利益发生矛盾,农民是不会欢迎的。由于大批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形成了城乡劳力对流的状态,城市急需的用工,只好从农村调剂。同时,下乡到收入低的社队的知识青年,生活困难长期难以解决;知识青年的婚恋问题亦难于解决;少数不法分子迫害下乡知识青年也带来了极坏的影响。”
“被知青”是悲哀的,“四个面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农村、面向基层)变成了一刀切的下乡,它切碎了我们童年美好的梦想。但不可否认上山下乡也为我们打开了又一扇门,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在广阔天地里我们没有沉沦、没有放弃,有所作为、有所收获,也因此让我对知青岁月的成长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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