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普通人为什么写诗
在创建海棠诗社博客时,原以为只有寥寥数人“入行”,但两个月来,要求入社的诗友无数,发过来的诗作挤满邮箱,编辑不得不择发,又每每怕伤及诗友的热情。今日的压力、繁忙、功利以及文化的肤浅庸俗,在这种现实的土壤上似乎不可能存在坚持写诗的人。然而博客征集的结果,证明了今天不仅有诗歌存在,而且业余写诗的人大有人在。
给诗社博客写诗歌的有检察官、公司老总、导演、工程师、教授、官员等等等,就连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王旭明也在万忙之中用手机写作诗歌陆续发来,他是用诗歌的形式来减轻压力,释放自己,保留那份浪漫情怀。
阅读这些作品,就如同看我们今天的民生新闻,听到的多是个人生存境遇中,生命的一声叹息。
从诗社博客中,我们看不到《卖炭翁》、《琵琶行》那种状写苍生的诗史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超越“小我”的博大情怀;我们听不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那种黄钟大吕式的民族启蒙的声音。但我们能触摸到作品中让我们感同身受的真挚、质朴。诗歌写者,都是被中国传统文化浸染者,他们写诗如同写日记,动机只是抒发心中压抑的情绪,他们无心作“文以载道”的追求,更无意成为探索思想和诗歌形式的职业诗人。他们只是把自己当作通过诗歌书写来实现减压的普通人。
减压有多种方法,作为一个知性女性或男性,文化无意识推动他们选择一种自认为可以保留、流传的形式作为他们的发泄途径,于是他们选择了诗歌,把巨大生存压力下,人生际遇中的一声叹息升华为人生纪念册中一枚可以品玩的枫叶。
诗社博客的存在形式进一步实现了诗歌写者的心理动机。诗歌写作,只是实现在自我体系内的渲泄,把心理的情绪宣泄到文字上,是一种心灵自我抚慰的形式。而诗社博客作为一个作品聚集交流的平台,所有写者都可到这里以虚拟的形象聚交,用诗歌的形式相互倾诉,是一种相互抚慰的形式。而不定期的诗社活动以文学沙龙的形式实现着今天“电视人”、“电脑人”难得的人际交流。人际交流是最好的心理疏导方法。随着电视、电脑的普及,人们都成了“电视人”、“电脑人”,把工作之外的闲暇时间几乎全泡在电视和电脑上,人们之间不再象过去那样频繁走动,这种人际交流的缺乏,成为导致心理疾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原因是各种体制改革带来的史无前例的压力)。
这是从今日诗歌的创作动机分析我们目前为什么出不了超越“小我”,记录民族的史诗性诗歌。而从诗歌在今天文化中所处的位置,我们更能进一步解释今天诗歌创作的现状。今天的文化已经在三个层面上发生了质的转轨:从文化的品质而言,今日文化已经从精英文化转入通俗文化;从文化的载体而言,今日文化已从文字文化转入读图文化;从文本的叙述方式而言,今日文化已从非叙事文化转轨到以叙事性为主体的文化。而诗歌在三个层面上都归属于前者,即属于一种被冷落被边缘化的文化。这种文化位置决定了今日诗歌的难以振兴。
当然我们也用不着担心诗歌的消亡。诗歌的“直抒胸意”的心理功能和简单易学的表现形式(尤其是现代诗几乎没有形式约束),使诗歌永远不会流落成中国古典戏剧的命运(程式复杂、节奏缓慢的古装戏从大众接受而言,几乎成了我们民族文化的活化石)。但今天的诗歌爱好者希冀的是诗歌的复兴,而不是让诗歌永远成为沙龙文化。
复兴有多大可能?这牵涉到文化转轨的大方向问题。如果随着国人文化程度的提高,人们看多了通俗文化,想换个口味,咀嚼点有“嚼劲”的东西,那么就可能出现诗歌命运的复兴时机。当然我们不能保持坐待的心态,我们要想方设法利用现代传媒召唤诗魂的回归,就象《百家讲坛》呼唤新国学的复兴一样,多少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我们可以将诗歌创作与流行歌曲歌词创作嫁接起来(如周杰伦歌曲中方文山的歌词创作),用流行音乐带动人们对诗歌的关注;我们还可以利用广播的诗朗诵节目进一步推广诗歌欣赏和创作;我们可以呼吁教育部门把诗歌教育尤其是中国古典诗歌欣赏作为中小学生素质教育的必修课。
诗歌教育不仅是培养人的审美能力,更重要的是培养一种想象力,一种形象思维。人的思维分两种: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又称诗性思维,无论从人类思维的进化还是形同进化阶段的小孩的思维发育而言,诗性思维远比逻辑思维发育早。两种思维在人类的生活工作中都是缺一不可的。有多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曾肯定诗歌的发散思维(想象力)在科学研究中的作用。所以作为思维方式的完善培育,诗歌教育是必须的课程。
海棠诗社通过今天最有效的网络传播方式,将那些诗歌爱好者“群”在一起,希望这个诗歌群体能从自发的“一声叹息”式的业余爱好诗歌变成自觉的超越自我的诗歌境界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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