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212）

     柳五儿：懂事的好孩子碰上了大麻烦（一）

                              作者  白坤峰

        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蔷薇硝　玫瑰露引来茯苓霜　

    柳五儿，多简单的名字啊，一听就是贫民家的女儿。她体弱多病，有点像黛玉；她自尊自强，有点像邢岫烟。

　　芳官缺点很多，但有一个优点值得肯定：她愿意帮助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芳官回至怡红院中，回覆（复）了宝玉……又说还要些玫瑰露与（给）柳五儿吃去，宝玉忙道：“有的，我又不大吃，你都给他（她）去罢（吧）。”说着命袭人取了出来，见瓶中亦不多，遂连瓶与了他（她）……

　　正值柳家的带进他（她）女儿（柳五儿）来散闷。……芳官拿了一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来……五儿……知是玫瑰露，忙接了，谢了又谢。……芳官道：“你为什么不往前去？”柳家的道：“我没叫他（她）往前去，姑娘们也不认得他（她），倘有不对眼的人看见了，又是一番口舌……”芳官……笑道：“怕什么，有我呢。”柳家的忙道：“嗳哟哟，我的姑娘，我们的头皮儿薄，比不得你们。”说着，又倒了茶来。芳官那（哪）里吃这茶，只漱了一口就走了。柳家的说道：“我这里占着手，五丫头送送。”

    中国古代的玻璃多是进口的，芳官拿的这个瓶子就值钱，别说里面玫瑰露了。这是领导及家属的专用补品，老百姓见不到。虽说柳五儿是厨娘的女儿，但善良的宝玉还是慷慨地连瓶带露地送给了她。

    柳嫂子是一个懂事的女人，大观园虽好，但她只领女儿进门略略一看，绝不往里深入。但刚来的芳官很自信，“怕什么，有我呢。”她没有想到大观园自有纪律。更让我摇头的是，芳官也太娇贵了，普通的茶水她已经喝不下去了。

    五儿……又拉着芳官说道：“我的话到底说了没有？”芳官笑道：“难道哄你不成？我听见屋里正经还少两个人的窝儿，并没补上。一个是红玉的，琏二奶奶要了去，还没给人来；一个是坠儿的，也还没补。如今要你一个也不算过分。皆因平儿每每的和袭人说，凡有动人动钱的事，得挨的/且挨一日更好。如今三姑娘正要拿人扎筏子（亦作扎罚子，抓反面典型）呢……何苦来（呢），往网里碰去。……老太太、太太心闲了，凭是天大的事，先和老的一说，没有不成的。”

    五儿道：“虽如此说，我却性急等不得了。……一则给我妈争口气，也不枉养我一场；二则添了月钱，家里又从容些；三则我的心开一开，只怕这病就好了……也省了家里的钱。”芳官道：“我都知道了，你只放心。”

    穷人家的孩子，找工作难啊。柳五儿知道妈妈在贾府当厨师不容易，贾府的领导口味刁，贾府的丫头婆子地位虽低，但内斗还是很在行的。如果能进宝玉的公司上班，工资高是小事，受人尊重是大事，也能让妈妈高兴，也能让自己开心。

    这个事情其实并不难，芳官说的全是实情，虽然探春正在压缩办公经费，但宝玉这里少了两个现在申请补一个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人有命运好坏之别，柳五儿属于机遇不佳者。

    单表五儿回来，与他（她）娘深谢芳官之情。他（她）娘因说：“……虽然是个金贵物儿，却是吃多了也最动热。竟把这个倒些送个人去，也是个大情。”五儿问：“送谁？”他（她）娘道：“送你舅舅的儿子，昨日热病……我倒半盏与他去。”五儿听了，半日没言语，随（任凭）他（她）妈倒了半盏子去。……五儿冷笑道：“依我说，竟不给他也罢了。倘或有人盘问起来，倒又是一场事了。”

    他（她）娘道：“那（哪）里怕起这些来……难道是贼偷的不成？”说着，一径去了。……他（她）侄子正躺着，一见了这个，他（她）哥嫂、侄男无不欢喜。现从井上取了凉水，和huò吃了一碗，心中一畅，头目清凉。

　　柳家的知道她的娘家侄儿生病了，于是想送些玫瑰露过去让孩子补补身体。但柳五儿反对，倒不是她冷淡舅家的老表，而是怕别人问起来多说话。她知道这玩艺儿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穷家的。但想与做是两回事，后来，正是柳五儿偷给芳官送“茯苓霜”（一种从松柏中提取出的补品），被抓个正着，惹下了大麻烦。

　　他（她）嫂子因向抽屉内取了一个纸包出来，拿在手内送了柳家的出来，至墙角边递与柳家的，又笑道：“这是你哥哥昨儿在门上该班儿，谁知这五日一班，竟偏冷淡，一个外财没发。只有昨儿有粤yuè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茯苓霜。余外给了门上人一篓作门礼，你哥哥分了这些。……我们想着，正宜外甥女儿吃。……姑娘（此为称呼夫家的姐妹。北方习语）来的正好，亲自带去罢（吧）。”

    柳家的与她哥嫂家关系很好，她嫂子也知道柳五儿身体多病，也需要滋补，于是送一包茯苓霜。这珍贵玩艺儿从何处得来？发外财。贾府的门卫很牛，也有点灰色收入。

    中国民间其实是很认可、很羡慕、很向往腐败，听听柳嫂子的嫂子的语气就明白了：“你哥哥……这五日一班，竟偏冷淡，一个外财没发。”言外之意，其他值班时间，经常发点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