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183）

      贾母第一次警告王凤姐：你小心点

　　　　　　　　　　作者　白坤峰

（内容见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最后）

    第五十二回  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开头）

    王熙凤对仆人残暴傲慢，对丈夫强硬无理，但对众姐妹还是很好的。冬季天短气寒，而大家还要顿顿赶到贾母处吃饭，一是请安方便，二是显得热闹孝敬，但王凤姐想到了大家的健康问题：

    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一样。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走，北方方言。跑与走，南北方言的含义正好相反）也不妨。”王夫人笑道：“……一肚子冷风，压上些东西也不好……”贾母道：“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又添一个厨房多事些。”凤姐道：“并不多事。……冷风朔shuò气（寒气）的，别人还可，第一，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连宝兄弟也禁不住，何况众位姑娘。”（见第五十一回最后）

    别以为此事很简单，纵然是简单的事也未必人人都想得起，做得到。我记得我原来的学校，秋季的三天艺术节的日期是固定的，但每到这星期，必定寒流南下，天气突变，把学生冻个半死，然而，十年过去了，也没有领导想到把时间提前。不为什么，懒得改。

    虽然王凤姐说“并不多事”，而实际上还是费她些精力的。她的想法，得到了贾母的认可。（在对待孩子方面，贾母的性格确实不歪不斜。这不是每一个老人都能做到的）

    贾母道：“正是这话了。上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多，如今又添出这些事来，你们固然不敢抱怨，未免想着我只顾疼这些小孙子、孙女儿们，就不体贴你们这当家人了……”因此时薛姨妈、李婶都在座，邢夫人及尤氏婆媳也都过来请安，还未过去，贾母向王夫人等说道：“今儿我才说这话，素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众人不伏（不服）。今日你们都在这里，都是经过妯娌zhóu li（兄弟的妻子们之间的关系）姑嫂（媳妇与丈夫的姐妹的关系）的，还有他（她）这样想的到（重读“到”，北方习语，周到）的没有？”

    作为贾府的实际一把手，贾母比猴子都精，她为什么今天才说这话：一是以前她还没有危机感，二是今天人最齐。贾母的话，中心思想有三：一是告诉王夫人、王凤姐，你们的劳苦我明白；二是我怕表扬过多会使王凤姐骄傲自满；三是怕其他人不服气王凤姐，但现在大家比一比，你们谁能比凤姐更细致更周到？

贾母这番话，滴水不露，真是又拉又打，又捧又压。

    薛姨妈、李婶、尤氏等齐笑说：“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他（她）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顺。”

贾母点头叹道：“我虽疼他（她），我又怕他（她）太伶俐也不是好事。”

    贾母此语，不啻于晴天霹雳，这是贾母第一次当众暗示：王凤姐的所作所为，我全知道；凤丫头啊凤丫头，你做事也注意点分寸注意点影响，虽然说我是你的保护伞，可是能遮雨却不挡风啊；我能为你说的话全说了，能捧你的办法全用了；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贾母说话时是“向王夫人等”，回答贾母的话是“薛姨妈、李婶、尤氏等”，“等”里的邢夫人正压着火。

    凤姐儿忙笑道：“这话老祖宗说差了。世人都说太伶俐聪明，怕活不长。……老祖宗只有伶俐聪明过我十倍的，怎么如今这样福寿双全的？只怕我明儿还胜老祖宗一倍呢！我活一千岁后，等老祖宗归了西，我才死呢。”贾母笑道：“众人都死了，单剩下咱们两个老妖精，有什么意思。”说的众人都笑了。（见第五十二回开头）

    王凤姐自然心知肚明，立刻接过了话茬，马上故伎重演大力吹捧贾母万寿无疆。

贾母笑了，大家都笑了。在这笑声中，贾府的悲凉正在蔓延。

    “我又怕她太伶俐也不是好事。”贾母的担心最后还真灵验了。但贾母为什么不采用“竞选上岗”的办法公开招聘大管家？因为她还要享受特权。

    明知这样不行还要一直走下去，正是贾府等统治者的最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