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111）

         宝玉挨打：袭人是最大受益者（二）

（内容见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错里错以错劝哥哥）

                        作者　白坤峰

　　更复杂的故事正式开始了：

　　王夫人见房内无人，便问道：“我恍惚（无意中）听见宝玉今儿捱打，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话……”……袭人道：“别的原故实在不知道了。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 论理……”说了半截忙又咽住。王夫人道：“你只管说。”袭人笑道：“太太别生气，我就说了。”王夫人道：“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只管说来。”

　　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北方习语，孩子），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贾珠）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通共剩了他（宝玉）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所以就纵坏了他。……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

　　袭人的心机聪明、说话得体、忠实可靠在这一段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绝不冒然开口，先征得王夫人的充分同意之后再开口，这次的“笑”，既是坦然的微笑，也是胜利的微笑。

　　袭人的说法很明确：宝玉该打，不打不行，打得好！这正合王夫人的心思：一定打，应该打，只要别打坏宝玉就行，因为，我将来还要指望他呢。

　　中国人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除了打还有别的教育方式吗？养孩子就是为了自己将来有依靠吗？

　　袭人见王夫人这般悲感，自己也不觉伤了心，陪着落泪。又道：“二爷是太太养（生）的，岂不心疼。……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我还记挂着一件事……”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忙问道：“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

　　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指示），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

　　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俩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北方习语，兄弟姐妹统称秭妹），到底是男女之分，……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不像那么回事），……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爱袭人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 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袭人连连答应着去了。

　　此时的袭人，说话更加入情入理，句句字字打动王夫人的内心，金钏之死，一直是王夫人的心病，作为大户人家的太太，她确实不想让家庭落个逼死人的罪名、儿子落个“亲近女人”的笑柄。

　　从为以后故事埋下伏笔的角度来看，此章回的预示性、暗示性都很强：王夫人既然痛恨金钏昨天的“浪言浪语”，那她也容不下晴雯以后的“浪行浪笑”；王夫人既然能勃然大怒开除金钏，那她也会毫不留情地赶走晴雯；金钏丢了白领工作后悔得投井自杀，那么晴雯失去了白领工作能想得开吗？

　　袭人并非想拆散宝玉与黛玉的爱情，然而她的一番话却造成了恶劣影响，宝黛悲剧又加重了

　　袭人向组织建言献策不足为奇，奇的是她巧妙而夸张地炫耀了自己作为贾府主人翁所表现出来的公仆心与责任感，“日夜悬心，……惟有灯知道”——多么肉麻的尽职尽责、全心全意、公而忘私。

　　王夫人从“忙问道”到“忙拉了袭人的手”再到“忙笑道”，我们也明白了，在二奶争夺战中，袭人笑到了最后，她笑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