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98)

                   袭人是个好职员（二）

                                      作者　白坤峰

（内容见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　最后部分

　　　以及第三十一回　的开头）　

　　宝玉只顾想着那个写“蔷”字的女孩子龄官没处避雨，却忘记自己也成了落汤鸡，一气跑回怡红院用力敲门。

　　原来明日是端阳节（端午节），那文官等十二个女子都放了学，进园来各处顽耍。……袭人等都在游廊上嘻笑。……里面诸人只顾笑，哪里听见。……袭人笑道：“谁这会子叫门，没人开去。”宝玉道：“是我。”麝月道：“是宝姑娘的声音。”晴雯道：“胡说！宝姑娘这会子做什么来。”袭人道：“让我隔着门缝儿瞧瞧，……”说着，便顺着游廊到门前，往外一瞧，只见宝玉淋的雨打鸡一般。袭人见了又是着忙又是可笑，忙开了门，笑的弯着腰拍手道：“这么大雨地里跑什么？那里知道爷（宝玉）回来了。”

　　宝玉一肚子没好气，……还只当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便抬腿踢在肋上。袭人“嗳哟”了一声。宝玉……一低头见是袭人哭了，方知踢错了，忙笑道：“嗳哟，是你来了！踢在那里了？”袭人从来不曾受过大话（高声责备）的，今儿忽见宝玉生气踢她一下，又当着许多人，又是羞，又是气，又是疼，真一时置身无地。……少不得忍着说道：“没有踢着。还不换衣裳去。”

　　中国人的劣根性在于：领导凶恶，自己就老实；领导老实，自己就放肆；这在客观上刺激了领导要凶恶待人。怡红院的丫环们对贾宝玉过于不尊重，连开门这样的事情也懒得做，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晴雯未听出是黛玉来，不开门）好在宝玉以后也一直和气以待。

　　宝玉本是一只温和的兔子，这是发急上火第一次咬人，不料咬错了。袭人虽然温和，但极为自尊，我们以后越来越能感觉这一点。

　　但袭人毕竟是袭人，忍着疼，先让宝玉去换淋湿的衣服，还假说没有踢着。当然她很明白宝玉不是故意的，最起码不会故意踢她。

　　袭人确实有一些奴性，但晴雯更有奴性——自认为应该是主子，这是变相的奴性。注意，我没有因为晴雯有奴性就说袭人有奴性是正确的。

　　袭人只觉肋下疼的心里发闹，晚饭也不曾好生吃。至晚间洗澡时脱了衣服，只见肋上青了碗大一块，自己倒唬了一跳，又不好声张。 一时睡下，梦中作痛，由不得“嗳哟”之声从睡中哼出。……吐出一口痰来，……宝玉听说，果然持灯向地下一照，只见一口鲜血在地。 宝玉慌了，只说“了不得了！”袭人见了，也就心冷了半截。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以上见第三十回最后）

　　想着往日常听人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宝玉见她哭了，也不觉心酸起来，因问道：“你心里觉的怎么样？”袭人勉强笑道：“好好的，觉怎么呢。”宝玉的意思即刻便要叫人烫黄酒，要山羊血黎洞丸来。袭人拉了他的手，笑道：“你这一闹不打紧，闹起多少人来，倒抱怨我轻狂。……正经明儿你打发小子问问王太医去，弄点子药吃吃就好了。人不知鬼不觉的可不好？”

　　宝玉听了有理，也只得罢了，向案上斟了茶来，给袭人漱了口。袭人知宝玉心内是不安稳的，待要不叫他服侍，他又必不依；二则定要惊动别人，不如由他去罢：因此只在榻上由宝玉去服侍。

　　一交（北方方言：刚到）五更，宝玉也顾不的梳洗，忙穿衣出来，将王济仁叫来，亲自确问。王济仁问其原故，不过是伤损，便说了个丸药的名字，怎么服，怎么敷。宝玉记了，回园依方调治。不在话下。（以上见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开头）

　　袭人在做人方面不仅厚道而知善解人意。

　　如果被踢的是晴雯，那必定成了她邀功或者卖嗲的理由，一定搅得全家半夜不宁；而袭人一直坚持“坏事不要惊动领导、私事不要惊动大家、小事不要麻烦宝玉”的三项基本原则。况且，袭人很明白宝玉的善良之心、懊悔之意，“因此只在榻上由宝玉去服侍”。

　　而宝玉也真的是好人，刚到五更，立刻去找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