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17)

内容见 第六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门卫的冷漠与王熙凤的热情

                       作者  白坤峰

    那板儿才五六岁的孩子，听见刘姥姥带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应承。……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得蹭上来问：“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他一会，便问“那里来的？”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太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

　　那些人听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

　　内中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他（她）的事，何苦耍他。”

　　刘姥姥的卑怯，通过“蹭”“陪笑”等动作，通过“又教”板儿的反复叮咛，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几个门卫的懒洋洋、傲慢无礼。

　　中国上千年的等级制度，让一些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敬上傲下，自己本来身处底层，却习惯对更底层的弱者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用大刀木棍追杀四散学生的段琪瑞卫队士兵是，一口气杀死八个孩子底层杀手郑民生也是。（世上有许多可恨之人他无胆或无心去杀）

　　可是，王熙凤（王凤姐）对素不相识的刘姥姥却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热情周到。请看：

　　凤姐忙说：“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

　　凤姐儿笑道：“……‘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因问周瑞家的：“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凤姐听说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

　　凤姐……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

　　 瞧瞧，这就是穷苦刘姥姥的大救星——王熙凤同志！她说话得体，平等可亲，我都被感动了，我要是刘姥姥，真是几辈子感谢王领导。她不仅给了我钱，还给我了尊严与平等。

　　回头看那几个门卫，中国人很容易地、傻瓜式地得出结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其实，我们应该动脑子想一想，那几个傲慢门卫的后台是谁。

　　中国统治者喜欢扮演亲民之职，并且很高兴看到会有人把怨恨对准自己手下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慈禧太后也真诚关心过冬夜站岗卫兵的冷暖；希特勒对秘书们一向彬彬有礼，生活味极浓；斯大林会见工人、农民代表时特别平易可亲，就连萨达姆见到伊拉克儿童也是笑容可掬……但这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请看周瑞家的在背后对王熙凤的评价：

　　周瑞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王熙凤此时年纪不到二十岁）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回来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

　　这话，她也许只能对一个远道而来、绝无可能泄露的刘姥姥说。

　　如果刘姥姥能亲眼看到王熙凤对手下人残忍、耍威风的各式行为，她会由衷说：“根子原来在后边，门卫其实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