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摘花
白坤峰
我小时候肯定摘过花,索尔·贝娄说:孩子往往因为爱鸟才想捉住它。同样,孩子也因为爱花才摘花,但我后来不摘花了
——再美的花一旦摘下来,用不了多久,就失去了生命的鲜艳。
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女作家宗璞的散文《紫藤萝瀑布》,文中写到:“我于是停住了脚步,我没有伸手,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被这一句话深深打动了——“我没有摘花的习惯”,也就是说,她没有杀害鲜花的习惯。从此,我确实没有摘过一朵花,尤其是那些无人护养的野花——它们活得最艰难。我甚至不摘路边的毛毛草,因为它们也是生命,它们妆点着夏天。
我反对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摘花,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史怀哲说的太对了:“一个农民为了喂自家的牛割取地里的花草是对的,但他在收工回来的路上随意践踏一朵野花是不对的。”我十分反感这样的旅游广告:时髦女人故做浪漫地摘花并招摇。这不是浪漫,这是对大自然恶意的破坏!这是对生命的杀害!
“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去处。”这只是对隐居生活向往的形象化的说法,海子诗曰“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这是对故乡的怀恋,这是象征而不是实写。冰心老人一生如水,到老都是单纯的认真的,她坦言自己爱花,只爱鲜花,如果谁送她绢花、塑料花什么的,客人一走就扔了。但我宁愿收到一束绢花,一是长久,二是没有看着生命死亡的心痛。
城里人越来越爱花了,但人们随手扔掉死去的花如同扔掉一块破布。
我不摘花,我发誓我绝不摘花。我总觉得,如果我摘下它们,它们会用尖细的声音喊“痛”。
2002年秋于单县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