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坤峰

    《读者》等杂志都刊登过德国乒乓名将波尔的故事，在一次大型国际比赛中，他与中国名将刘国正两强相遇，胜负难分，六局过后，还是平局。最后一局，刘国正以12：13落后，如果再输一分就要被淘汰了，大家都为他默默地捏一把汗。在这关键时刻，刘国正的回球出界，波尔的教练立即起身狂欢。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波尔立刻举手示意：这是一个擦边球，应该刘国正得分！在一片惊讶之中，刘国正最后取得了胜利。

　　其实这个球除了波尔可能谁都没有看见，现场裁判也不可能看得清楚，但波尔毫不犹豫地把机会给了对手，面对记者的提问，波尔说：公正使我别无选择。

　　波尔输了，但他达到了一个令人仰视的高度。

　　几乎同时，我读到了高敏的传记《追梦》，1992年8月3日，我也在电视前看巴塞罗那奥动会跳水决赛的现场直播。高敏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很清楚，为她的落后紧张，为她最后的喜极而泣感慨。但今天，我才知道当时高敏有一个犯规动作，只是裁判没有看出来。

　　“第七个动作，我一起跳就感到不对——要碰板。……我脑子里飞速地出现好几种方法挽救，……我果断地展开身体，两只脚和我的感觉一样，刚好碰到板上，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的腿上，做好被板反弹的准备，但把脚放得很松，让它顺着我身体下降配合着板的弹性滑下去。这个动作在空中的整个过程是1。4秒，碰板那一刻不到0。2秒，可我却感到很久很久。……在水下，我非常担心裁判是否看出，一旦被看出，得分不会超过4，5分，那我就完了。可又一想，……就是裁判看出我碰板，也许不敢确定，所以我没管它，一出水就笑。……我站在热水池旁边，急不可耐地等着裁判的分数，……果然，没有一个裁判看出我碰板。这个分数不高，但足以给对手带来压力，我紧紧地抓住热水池的扶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走进了热水池，在热水池里，我整个人就像瘫了一样。天助我也！谢谢老天爷！……领奖台上，我接过鲜花与金牌，……1992年8月3日……毫无疑问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我无意评论高敏与波尔的思想境界的高低，但是我知道波尔即使没有进入决赛，也不会影响他在德国的地位，（事实也是这样，波尔地位不变）因为体育就是体育。但在中国，体育不是体育而是别的——那是中国人的心理安慰，那是民族自豪感的条件，那是领导升职的堑脚砖，那是官员的政绩……反正它就不是体育。高敏没有主动承认自己碰板，假如她承认了，我们会骂她傻瓜吗？领导答应吗？你知道多少人都在等着你的这块金牌吗？你不仅毁了你自己，也毁了领导的前程，你负担得起吗？

　　早就有人就过，中国是金牌大国，但不是体育大国，我们的体育目标是为了金牌是为了政绩，而不是为了全民健身。也许体制与环境决定了高敏与波尔的心态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