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求学经历，张写来并不字字带泪，仿佛还有点漫不经心，读来也只觉刺心惨淡，不会生出同情——同情里是无不有着鄙视的，张太明白同情是怎样一种感情了。她不要。

书中印象深刻的只有她弟弟饭桌上挨打一节，对于她的被监禁和出逃倒不十分记得，也并不曾细细体味这其中的创痛悲辛，也许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吧。于是又翻出书来看了一次《私语》、《童言无忌》和《烬余录》等其他散文，张举重若轻随口道来，完全是写意笔法，如今重新细读，却不能不感到剧烈的震荡和凛凛寒意。想起张在《十八春》中关于曼桢的那段被姐姐监禁的荒芜而期待的日子，想来张实在也并不曾把她从前那段过去置诸脑后。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书扣在脸上有轻微的窒息。醒来，窗前一个小小的鱼缸，没有鱼，贮着满满的一缸清水，阳光透过窗户，缸壁上泛起细细密密的水珠，一颗颗圆润而温暖，那里面竟不是空寂，而是完满的生的世界。光影折射在屋顶上，成一个淡淡的椭圆的光圈，内中自摇摇曳曳，波光动荡不定，而缸里水平如镜。

合上书，春日的午后总仿佛很浓很烈，其实一切还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