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清辉

爷爷来了，不是做客，是住院。

周一晚上，正在加班的我接到大哥的来电说爷爷病了，在老家卫生院挂了一天的针水，症状没有什么好转，问我怎么办？仔细问清缘由后我心里已经明白大部分情况。原来，爷爷在那天早上起床时突然觉得腿脚软弱无力，特别是左下肢，无法自行走路，同时还有出现口齿不清，嘴角歪斜，不停流涎，呼吸急促，小便失禁等等症状。爷爷有高血压病20来年，曾经脑出血住院过一次。很明显，爷爷这次犯病和那次脑出血的状况应该是差不多的，同时这几年经常会发作的慢阻肺又发作了。

在向大哥交代诸多护理事宜后，由于脑出血的病人不宜长途颠簸转送，我便与条件相对来说属于比较好的镇卫生院取得联系，准备叫大哥先采取就近送医的原则，把爷爷送到那里去做进一步检查及救治，遗憾的是那里熟悉的医生告诉我，他们医院停电，医院的备用电源无法做CT等检查，我便叫大哥立即用自己的车把爷爷送来我院。因为担心路上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此前我本想叫自己医院的救护车随自己回老家接爷爷的，但不巧的是医院的救护车都派出去接病人了。

庆幸的是，哥哥在周二的上午顺利地把爷爷送到了医院，一路上爷爷没有出现什么危急的情况，经过拍片、CT等检查后证实了我的判断，出血部位在右侧基底节，考虑爷爷已经82岁，出血量也不大，一般情况也还好，便决定不再手术，进行保守治疗即可。但最让人心急的是在联系病床时，内科护士长告诉我没病床了，只能等当天一个出院病人在下午走后才能入住，我唯有等待，先把爷爷安排在急诊科的留观病床。在这等待时间里，一起来的亲戚有些不满，他们就纳闷了作为我自己上班的医院，自己的爷爷入院都怎么这么难？

不管咋样，经过这几天的治疗，爷爷现在在病房一切安好，精神状态不错，腿脚变得更有力了，流涎也没了，小便失禁也不会了。安顿下来后，也终于可以和爷爷好好聊聊天拉拉家常话了，这在平时这可根本做不到的呀，因为离家远，上班比较忙，平均下来我爷俩一年见面几次都非常难得，虽然现在失语的爷爷口齿还不是那么清晰，反应也还比较迟钝，交流起来还有点困难，但我都能读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的意思。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输液的爷爷，自己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爷爷一生贫苦，每天起早摸黑过着背朝天脸朝地的务农生活，而且至今都还停不下耕作的脚步，经常还上山下地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叫他来城里住，他总是说会不习惯没伴玩，或是说怕打扰我们。记得小时候，每逢学校放假，我都会随他去后山开垦荒地，能平整为稻田的就平整为稻田，不能平整为稻田的则会种上各种水果树苗，或种上茶树苗。就是参加工作以来，爷爷都会经常给我捎来家乡的大米蔬果或是茶叶，每次喝着用爷爷亲手制作的茶叶泡的茶，醇香留味之中，更多的是有一份暖暖地感动与牵挂在流动。

在那艰苦的年代，老家的深山老林曾经是爷爷的梦想与希望，现在更是他的眷恋。没有读过书的爷爷深知没有文化的苦，省吃俭用把爸爸培养成当时在乡里小有名气的文艺青年，更是不惜一切供两个姑姑读到高中毕业，大姑姑还成为了民办老师（现早已辞职经商），在全家人的努力下，一切变得越来越好，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但是，没想到在我读初中的那个阶段，家里接连发生一场场巨大的变故，让爷爷倍感心力交瘁，或痛如刀割，但是一切的不如意没有把爷爷的脊梁压垮，依旧带领我们兄弟几个继续前行！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年，爷爷在得知才出嫁后不久的小姑姑因为自己家庭变故而自杀的消息时，暗自流泪但仍拿起锄头昂首走向田里的情景……我也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叔叔把您准备过年的钱全部输光后，您大声痛斥他不应该赌博，抡起铁棍要把叔叔赶出门的情景……我更清晰地记得：那一年，爸爸因为石场的一场意外受伤而落下残疾和多种疾病，多年四处住院求医最后不幸辞世，爷爷在白发人送完黑发人之后，依旧铿锵有力地对我们几兄弟说：“别怕，还有爷爷在！”的情景……

今天，我只想对爷爷说：爷爷，别怕，有孙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