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渔民。我四岁时，父亲去浦口修船，带我去。我一个人没什么玩，见地上放着许多长长的破船板，边缘有一排排生锈钉，像钉耙一样。我走过去，把脚伸到钉下面玩。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对我说，穿着鞋有什么好玩的？你把鞋脱了。他帮我脱了鞋。说这脚真嫩，钉爽显，他找了一枚没有生锈的钉，还用手摸了一下，说这枚好，你就站在这里，我把你脚上钉枚钉。我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听话的站着不动。他在船板上走了几步，掉头跑过来，又跑得远一些，再大步流星地跑来。最后一脚非常有力的踩上我脚上的船板。铁钉刺透我的脚板，随着船板的弹性，铁钉自动拔出。他继续跑了。我忍着剧痛，拿着鞋，去找父亲。血从脚底的洞流出，流成一条血路。父亲的同事先发现，把我父亲叫来。父亲跑过来抱起我，汗水从他的脸上涌出，他的心应该比我脚还痛。把我抱到医务室包扎好，抱我回家，有十里路。父亲去世三十年了。那位青年若还活着大约八十岁了。不知他后来怎么样，有无再害人。也许是因为我的无知过错促使他一时起了坏心。他当时应该还没有子女，不知有无弟妹。他如果有了子女之后，不知是否想起这件事。我是五十多年后才把它写出来。本不想写人性之恶，人读了也许会有不良影响。但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