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种地（我的生活小品文16）

吴振中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种地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的轻松自在得心应手，更不是什么心想事成的美差事，有时候甚至你付出了辛勤的劳动都有可能颗粒无收。种地，首先得有地，没地就是空谈。农村有地，那是多年以前的事，现在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商业房地产的开发，土地流转严重，还有就是气候的变化导致土地的沙化，农村的可用田地越来越紧缺了。农田在缩减，菜地更是少的可怜，有些农户根本就没有了地，只得到山洼河边田埂上开荒一些零散的小块，筑起篱笆围成圈做上记号，算作自己生活的小菜园。其实，挖地种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才能突显农村田园的生活气息。

有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可见在田地里耕作是多么劳累的事。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国农民的辛劳也是迫不得已的。曾经，大人总是威胁似地告诫孩子：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回家放牛种地。可见放牛种地是不被看好的，是次而又次别无选择的事。读书的目的就是要脱离放牛种地的劳苦生活，从“鸡窝”里飞出，成为快活清闲的“金凤凰”，再也不要弯腰驼背地“修地球”了。

小时候跟着父母到田地里种啊挖啊锄啊拔啊是常有的事，但都是辅助性的小帮手而已，根本不了解种地的技巧和策略。是的，种地是需要技巧和策略的，不然怎么有的地里绿油油一片，有的地里枯黄黄一层；有的地里硕果累累，有的地里杂草丛生呢？技巧归技巧，策略归策略，种地还需要一种品质，那就是勤劳，也就是说不能懒。懒汉是不配种地的，或者说是种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南北东西”的。不过，种地也是需要天时的，风调雨顺的年头，当然就有更好的收成。

当我到舜城新区上班后，老婆随后也过来了。舜城新区是远离县城的，虽说学校有食堂，但天天吃食堂，对于结婚成家的两口子而言也是不现实的，所以老婆就隔三岔五地为我烧点饭菜。米可以从县城买来，但新鲜的蔬菜从哪来呢？总不至于天天跑县城逛菜市场吧？于是老婆就想在校园周边开荒几块小菜园。我说过，现在即便在农村，田地也是极其紧缺的，能种的地方都被种了，能占的地方都被占了，能开荒的地方都被开荒了，也就是说想在学校周边就近方便的地方搞块地是没有希望的。但老婆就是不灰心，东找西寻，结果发现在校园外的河床上是可以开垦种地的，而且土壤还很肥沃呢。老婆很是兴奋，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很快就准备好了大锄小锄和其他的开荒用具。老婆是勤劳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勤劳，她要是种起地来是可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的，下班后一有闲暇她就要到地里“捯饬捯饬”。老婆是不是想通过劳动来表现出自己的“光荣”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在劳动中有一种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能给她带来一种不一样的愉悦和放松。也许这才是她劳动的价值吧。

随着老婆的新发现，我也跟着忙了起来。我是懒汉，是极不愿意挖地的，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河床上忙活，自己在家坐享其成。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何况我是读书人，更应该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所以我有空的时候也就勉强跟着一道开荒了。其实，我能陪着老婆到地里，什么都不做，她都是开心的。可偏偏我还要“表现”，结果几锄子下去，我就后悔了。这样挖下去我怎么吃得消？我开始牢骚起来：“开什么荒，种什么地，买点菜吃多省事；这个地方怎么能够种菜呢？河水一涨，不就淹了？你看看，这里尽是野草，挖掉了还要长，菜又怎么能够得到营养呢？”我的牢骚实在是让老婆心烦，本来她兴致很高，结果被我东一句西一句弄得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还没做就啰里啰唆的，要挖就好好挖，不想挖就给我滚。”我立马闭嘴。不是我怕老婆，而是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活，何必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讲一些消极的话来打消做事的积极性呢？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老婆是算好的，去年底种了点白菜和莴笋，还有油麦菜，今年的这个时候还不到汛期，是可以长出来吃的。但就在我们开荒的菜园里的菜长势良好的时候，下游的东流新大闸突然被关起，来测试其性能，结果水位上升，我们开荒的那片地一夜之间就被淹没。我十分泄气，感到可惜，我觉得我们之前付出的劳动是白白浪费了，有一种得不偿失的惆怅。我甚至责怪老婆的固执，为什么非要在河床上开荒呢？老婆也很无奈，她怎么料到下游的水闸要关呢？再说了，不在那里开荒，又能到哪里搞到一块地呢？淹就淹了吧。老婆比我豁达，想的开。她是淡定的，毕竟她收获了劳动的快乐，而我则抱怨我的徒劳，心有不甘。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道理很快就被应验了。就在我们河床上开荒的菜园被淹后，学校这边传来了好消息。经学校领导班子决议，决定将校园后山的一片丘陵山地通过修整分到各班，作为学生的劳动实践基地，多余的部分，教师们需要种地的可以自己开垦自己种。这下老婆可开心了，再也不要东找西找了，就在校园内，方便的很呢。她选中了一块，但我是挖不动的，我就自费请挖机帮忙掘石翻土，还弄成一畦一畦的，这样就形成了菜园的模样。因为是丘陵山地，土壤并不肥沃，还多有石块，待挖机走后，我和老婆又重新在地里用大锄翻土，找出石块扔掉。我挖呀掏呀掏呀挖呀，真是累得不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许讲的就是我这样的人，锄头没抡几下，我就感觉手掌痛，手臂嘛，腰发酸，浑身发软，喘息不止，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好容易弄完了，刚歇会喝口水，老婆又要我再来一遍。我很诧异：“你是开玩笑吧？还挖？”老婆说：“你看地里的土块还是很大，再翻一遍，把土块弄碎些，这样土就很透气，有利于种子的发芽和秧苗的生长。”于是我又硬着头皮再翻了一遍。结果老婆又坚持我再来一遍，要把地里的土弄成精细精细的。我干不下去了，甩手就在旁边歇息了。老婆只得自己慢慢地弄了。按照老婆的话说：“你以为种地那么的容易啊？丢下一粒籽就发了一颗芽啊？等会还得要把周围的沟再挖深些，方便水流，畦与畦之间也要留沟，以免土壤积水。还要弄点山上的枯叶碎土撒在上面，最好是盖上一层草木灰来增肥，当然必要时还得撒点肥料来补充土壤的营养，否则这个土壤是很难种出瓜果蔬菜的。”我说：“种地这么麻烦，还不如买菜划算。”老婆气不过：“你又来了，买买买，买菜是一回事，自己种菜是另一回事，至少吃得放心吧？种地本就是功夫活加技巧活，就算你种下了一粒种子，一颗秧苗，也不等于就万事大吉了。你还得管理，要适时施肥和浇水，要及时翻土和除草，还得随时关注病虫害。你还得要懂各个蔬菜的特性，要‘因材种植’和培育。蔬菜也是有生命的，也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一生之计在于勤，懒人又能干出什么大事呢？”我若有所思。

看来种地还真是不简单的事。别以为有了地就有菜吃，菜好吃，地难种啊！不经一番寒彻苦，哪来梅花扑鼻香。据说“米”字可以拆分为“八十八”，寓意为一粒种子变成稻子变成谷子再通过碾磨抛光成为米粒再煮成饭要经过八十八道工序。怪不得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种田如此，种地如此，读书难道不是吗？别以为到了学校，坐在教室，听见了老师的声音，就是学习了。学习也是要下功夫的，要学而时习之，学而时思之，学而时研之，学而时省之，如此，智明而行无过，方能学业有成。学种地就是学做人，就是学做事，懂得了种地的道理，有了种地的精神，还有什么事不可为，还有什么事不可成呢？天道酬勤，事事如此。由此及彼，想到了我班学生2026年的高考，我由衷地感慨：天高日晒锄地忙，丘陵山地翻新壤。莫笑今朝土贫瘠，且看明年黄金榜。

2025.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