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优秀的猪（我的猪文系列杂文24）

吴振中

一年一度的“优猪”评选活动又要开始了。多年与“优”无缘的小野今年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前些年没有评上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己还是“野猪林”的‘小仔’，不在“编制内”，给你参选资格是情理之中，谁说野猪不是猪呢？但不给你“优”的称号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个活动是由饲养场的“家猪委员会”发起的。你一个圈外猪，不做绿叶谁做绿叶？总之，一切都是由家猪委员会说了算，你就听天由命吧。

但今年不同了。小野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及真正的才艺展示成功地“晋级”家猪行列。这个晋升本身就说明小野是足够优秀的。在大家心目中，小野若不优秀，还有那个优秀呢？但因为圈内的事很是复杂，有时复杂的让你干瞪眼，无言以对，茫茫然变成了哑巴。所以，即便小野被外界看好，自信满满，也得看评选结果。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据说评选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迟迟没有公布。说明结果还有可能变动，临时增删名额也未可知，毕竟领导们要考虑方方面面。为什么会这样呢？小野属于刚入职的新猪，还比较单纯，对于领导们的“方方面面”一时难以明白是可以理解的。饲养场的小猪们可都是司空见惯心知肚明的。有些猪甚至对于这样的评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评吧，评吧，我还是我，他就是他，她肯定是她，还要评个啥？你以为所有的“优秀”都是评选出来的吗？说不定是听出来的，看出来的，闻出来，跟出来的，吃出来的，玩出来的，还有可能是捧出来的。你以为真有几个家猪委员们闲的没事做，围在一起看材料，讨论得与失，打出高低分，评估优与劣。他们忙得很呢！

表彰大会隆重召开，激动人心刺激神经的时刻终于到了。大肥哼哼两嗓又故意停顿了几秒，众猪们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地在聆听。“获得今年优猪称号的是‘花仔’‘黑仔’还有。。。。大肥卖了卖关子。众猪齐声道“小野，小野”。但众猪的齐声还是被大肥的“独言”所覆盖“小白”，大家跺脚表示祝贺。”大肥宣布完便在主席台上带头跺脚。一下，两下，三四下，好有节奏感，那真是“得意的笑，得意的跳，得意得意的舞蹈”。台下的众猪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零零散散地你动动腿，它扭扭腰，最后大家就一起你一脚他一脚，甚至双脚离地重重地跳，有水的地方水花四溅，有土的地方尘土飞扬，啪啪啪，咚咚咚，跺的是地动山又摇。评选结果是公平公正的，表彰大会是圆满成功的，大家的热情是激扬高亢的。主持人如是说。

小野再次落选，真是失望至极。自从进入家猪圈以来，小野可是兢兢业业，做事从不怠慢，因为它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它专心地拱地，从不拖拉和偷懒，还善于思考，不断创新，提高拱地效率。它早睡早起，讲究卫生，能在规定的时间地点拉屎放屁，从不随地大小便。为了保证体型，悠闲时，它还会散步慢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有力。小野还能顾全大局，它不会因为别的猪睡觉时的呼噜声而抱怨不止，它总是心无旁骛地沉溺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它勤奋好学，绝不虚度光阴，虽然饲养场的生活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小野知道自己是从野猪林里走出来的，它非常了解底层猪的不易和艰辛。它提倡节俭，绝不浪费，所以它吃食时并不呆胀死胀，适可而止，能吃的就尽量吃，从不挑食，吃完喝完一点不留一点不剩，成了家猪圈里“光槽”行动的先驱。它还充分利用时间提升自己的素质和技能，训练了自己的超强的嗅觉和保持冷静的能力，从不拉帮结派，颠倒是非，，在饲养场举办的各项技能大赛中获得了较好的成绩。小野还特别的乐观，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希望。虽然它知道自己的前辈们被主人不断的宰杀，但它总认为自己会生活在充满阳光的日子里，它想用真爱和热情去感化身边的猪和人。可以说小野算得上是一个文明猪，文化猪，阳光猪，技能猪，爱心猪的集合体，难道它还不配“优秀”吗？

小家猪们纷纷为小野鸣不平，但猪微言轻，也只能口头安慰了。“算了，算了，优不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认可就行了。一切的荣誉都是虚空的，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是最真的。莫生气，生气而病或是死去，那才是真的不值啊。”“是的，是的，什么荣誉能和身体健康相比呢？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强。”“优与不优都是事在猪为的，说你优你就优，不优也优，说不优就不优，优也不优。看淡一切的虚荣，做好自己保持本色就是最好。”其实小野对于“优”的称号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只是一个精神鼓励而已，自己早已过了靠“精神刺激”干事的年纪。再者，有些称号说不定还是一种束缚，光环戴在头上，你就失去某些自由了，你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自由评论，满腹牢骚了。你必须围着领导转，顺着领导的意图去周旋，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还必须做，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你也只能憋着，有时非得被气死不可。但小野总觉得这样的结果不公平，影响了自己的尊严，也打消了自己的积极性。平时领导有事找你都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劲地夸啊夸啊，好啊好啊，但到了真有实惠的地方，又总是鸡蛋里挑刺，说这不对那欠缺，还要努力和改善，争取下次再把握机会。小野就纳闷了，还要怎么改善，还要怎么努力？能不能指明一个方向，好向领导看齐？小野迫切需要得到答案。

一天小野方便的时候，在厕所里遇到了大肥。在隔间的隔间，小野听出了大肥的喘气声和哼哼声。于是小野斗胆而问：“肥老你好，问你个事，为什么小花小黑小白都能评上‘优秀’，而我却不能呢？是我能力不足，还是他们有什么突出之处？”大肥停顿了好些时间，是在犹豫回答还是不回答，抑或是想想怎样回答。空气在凝固，似乎闻不出有什么异味。小野这时有点尴尬，忙解释到：“肥老你也别多心，我只是想看看它们身上的优点，多学学，毕竟我一向都是要求上进的。”最后大肥意味深长地说：“小野啊，你还是很幼稚，你觉得你很优秀吗？你怎么能和小花比呢？你有它那么自信吗？它从不觉得自己丑，也不觉得自己胖，它绝不会为了身材去减肥，也绝不想着如何去坚强，它就是一心想着怎么去吃怎么多吃怎么去长胖。它没有什么梦想，死猪不怕开水烫，养得一身肥膘，个个都欣赏。它说自己是貌若天仙万人迷，你觉得恶心，它还觉得你是臭妖精呢。你又怎么和小黑比？它主打就是一个脏字，吃喝拉撒一条龙，想干啥就干啥。它可以在臭水沟滚，也可以在干草堆里困，它会说自己的粪便是高级的肥料呢。它还说自己通过发酵，自己粪便还能成为生物燃料，为人类带来光明，你行吗？再说小白，你也难望其项背，你说你嗅觉好，能闻出6米开外的土层下20多厘米深的味道，那又有什么用呢？小白嗅觉虽然没有你的远，但它能灵敏地扑捉到近处领导的喜好和味道，它能陪领导聊天吃好喝好，领导啰嗦对着它唠叨，它都能在一旁静静地聆听，不觉有什么打扰。主人怎么骂它讽刺挖苦它吩咐它，它都能默默忍受和承受，它逆来顺受，还一个劲地夸领导英明，永远要朝着领导手指的方向走，你能做到吗？“

“卧槽”小野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原来这样才能成为“优秀”的猪啊。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做十年猪。小野此刻又哑口无言，心服口服了。失败不是成功之母，反思才有进步。猪就是猪，你要能为主人带来快乐和财富，要甘愿做许多不愿做的事，甚至要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优猪”是一种荣誉称号，更是一种“死亡”的先兆。因为你是“优猪”所以经杀，肉质肥美，色泽光润，出肉率高，无论口感怎么样，至少卖相好，优先杀的就是你，不信，等着瞧。

大肥拉完了，小野也擦干了，厕所的空气解冻了，一股臭气又开始飘荡起来。在厕所里呆久了，难免被同化，趁着大肥还在整理衣服时，小野逃也似的离开。

2023.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