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焦虑

吴 振中

有一种谎言叫善意的谎言，有一种焦虑叫幸福的焦虑。我说过善意的谎言，也听过善意的谎言，但记忆在慢慢地消退。我见证过幸福的焦虑，也感受过幸福的焦虑，但却始终记忆犹新。

2019年7月29日那一天，我和儿子都在焦虑地等待着高考的录取结果。虽然高考分数已经知晓，各校的投档线也已公布，按理说被某个大学录取应该是水到渠成，没有悬念了，但没有查到官方正式的录取信息，与我而言都是焦虑不安的。手机不离身，电脑一直开着，我们不断地查询，不断地失望，特别是不时看到其他同学在朋友圈里发布被录取的喜讯，更是加剧了我们的心理负担和自我怀疑。难道儿子会意外落榜或滑档？到了晚上10点钟，我又一次查询，还是暂无录取结果。我几乎在崩溃中放弃，还是听天由命，上床入睡吧。但上床容易入睡难，我的脑海中始终闪现儿子高中三年在灯下默默刷题的情形。他为了高考是那么的付出，忍受了多少的寂寞和孤独，还有委屈和痛楚。老天不该对这么一个努力勤奋的孩子苛刻和残酷吧？其实儿子也在楼上的电脑前静静地等待着录取结果。说是“静静”，估计也是“心急如焚”吧。快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儿子突然兴奋地大喊：“爸爸，我被录取了，电子科技大学，电子信息类”。这叫声，好比一响春雷振奋心情，好比一阵春风抚慰心灵，好比一场春雨滋润心田，好比一日春光映射心门。我一骨碌，几乎从床上跳下来。狂喜，激动的眼眶里充满了泪花，焦虑释然，整个的心头负担立马消失的无有踪影。天道酬勤。我为儿子感到骄傲，儿子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那一夜，我们全家都是彻夜未眠，但这未眠的夜并不是凄苦而是幸福。月儿高挂，月光明朗，打开心门，透过心窗，我分明看到了远方和希望。

2022年9月28日，我和老婆都在焦虑地等待着大学生推免结果的录取信息。虽然儿子已告知了他的保送资格和要去的目标院校，但没有正式的官方录取信息的发布，我们的心里总不踏实。儿子远在成都，我不知道他着不着急，反正我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关于推免的细节，具体的操作程序和录取流程，我之前都刻意地了解过。我知道今天是国家推免系统的正式开放日，其实从零点起我就开始关注了，希望及时收到来自孩子的信息，但到了上午8点，没有一点动静，于是再等，到了10点，还是寂静无声，再再等，到了中午12点，还是没有一点音讯，我的心弦开始越来越紧。我知道在规定的时间里上传了资料填报了信息，必须第一时间回复，否者视为放弃，我是生怕孩子错过填报时间，耽误了信息的回复。一点点的差错可能就遗憾终生，我甚至怕万一孩子手一抖，把“接受”的按钮点成了“不接受”，那真是后悔莫及呢！也许你们认为我是“杞人忧天”，但作为一向小心谨慎的父亲来说，他的焦虑心情希望得到理解。

我知道孩子在大学的三年里并不轻松，甚至比高中三年还要累还要吃苦还要有压力。孩子能够获得保研资格证明他很优秀，但这优秀不是天生的，而是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曾经我们认为考取了大学就是进了天堂，就可以高枕无忧，放松享受了。但今非昔比，大学的管理较之以前越来越严厉，特别是好的重点大学更是如此。除非你不上进，除非你自甘平庸，但也要保证不挂科才行。残酷的就业形势逼着现在的大学生主动去竞争少有的资源，于是内卷便产生了。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你必须优秀，才有更多的资格和机会，甚至优秀还不行，因为优秀的太多，你还得想方设法脱颖而出。当然脱颖而出不是要你不择手段走捷径，而是要你心无旁骛，静下心来努力学习和钻研，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汗水才行。坦白地说，儿子对于高考的成绩并不满意，也许别人认为考得好，我也认为还可以，但对于一个好强且上进的孩子来说，他是不知足的。好在所学的“电子信息类专业”是国内行业的顶级热门专业，让孩子稍稍有了一点安慰。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来说，人生中有些遗憾并不是坏事，反而激起你有更大的动力和热情去追求更高的目标。不知足，才有发展。儿子带着高考的遗憾来到了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的学习氛围和科研气息激励着孩子从大一开始就奋发图强，积极向上。

正是有了一份信念和决心，正是有了一份不甘和自信，儿子在大学里学得很踏实很认真，路走得很平稳，但也有很多的艰辛。他也曾迷茫沮丧甚至失望，刚开始对大学生活的不适应，看到许多学霸在竞争，甚至也有退学重来的念头，但在我们谈话和交流后，他最终克服自己的消极情绪，鼓起了内心不服的劲头。儿子给人的感觉有些“内向”，但这只是你们的错觉，其实他是懂得何时收敛何时开朗的。儿子给人的感觉是“只读书”，但真实的情况是他不仅好读书，还读好书，而且还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公益活动，并主动提供志愿者服务。儿子给人的感觉是“离不开父母的孩子”，但实际上他的独立能力非常强。他在大学期间根本没有恋家的想法，他一个人生活的井井有条，勤洗衣服勤换晒被，个人卫生搞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邋里邋遢拖泥带水。儿子给人的感觉是“不晓得玩耍”，其实这还是误解。他有手机和电脑，只是他懂得节制和自律。他很少发朋友圈，也很少与人聊天，即便是和我们，一年也聊不上几回，即便是聊上了，也是长话短说，有话少说，无话沉默不啰嗦，有时发一个表情算是委婉地退出。闲时无聊时他也避免一些无意义的游玩和社交。我始终认为儿子的自律是他成功的法宝。在当今浮躁的氛围中，电子产品普及，电子游戏流行，网络视频火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静下心来踏实学习，真是难得啊！一个不自律的孩子会沉溺于手机，沉迷于电脑游戏，在不能自拔中会毁了自己。静能生慧，一点不假，只要你集中精力，潜心求学，方得始终。儿子很少与我们闲聊，甚至提醒我们不要打扰，就算是偶尔有事要打电话，也是提前讲好。有时他袒露心声，说明烦恼，远隔千里，我只能善意地安慰，祝他一切都好。我不知道我的安慰和鼓励是否奏效，但儿子确实把握了许多好的机会。他参加了学校，地区，全国的物理学术大赛并获得佳绩；他积极参与科研实验并被导师认可；他积极撰写论文也小有成果；他积极要求上进，并光荣地成为了一名预备党员；他学习有计划有目标成绩名列前茅并获得国家优秀学生奖学金。等等的荣誉和实力为他的保研资格增加了砝码。也许他失去了许多宝贵的休闲时间，也许他忍受许多的孤独和寂寞，但凡有所失，皆有所得。正是因为这一路来之不易，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在心里祈祷：苍天有眼，天道酬勤，不能辜负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干劲的热血青年哈！保研路上的每个学子都不轻松，我儿尤其如此。但想到今天会出结果发布消息，我真是千般期待，万般着急。

中午过后，还没有等到儿子发来的信息，想打电话问问，又怕孩子生气，也许他比我们还着急呢！我谨慎多疑的心又开始加重起来。抖音视频里不时刷到保研成功上岸的报喜，可我儿的喜讯怎么就姗姗来迟呢？好事多磨，磨得也差不多了，已经下午2点了，还不出结果？我们有耐心也有定力，但却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我生怕孩子失去了大好机会，要是遗憾落榜，那对孩子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随着时间的推移，焦虑在集聚，但在2点20分的时候，儿子发来了录取的截图，已成功被浙大录取为直博生。瞬间，如释重负，浑身轻松。我真是喜出望外，虽然我没有听到孩子在远方高兴的声音，但我从他微信的表情中分明感到孩子内心的宽慰和释然。我盯着我们的“中美鸥之家”群，喜极而泣。真的，我是真的流下了泪滴。我再次为我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和唯一”。

我想任何一个父母最开心的事绝不是因为赚了多少钱，而是看到了子女的成绩和出息吧！也就是说把子女教育好培养好了才是父母精神上心理上最为开心和幸福的事。虽然儿子这次顺利直博算不上最终的成功，但我还是骄傲孩子每一个阶段小目标的实现。凡有所学，皆有所成。成功没有终点，奋斗更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这样的人生便能创造永恒。

确实可喜可贺，毕竟读博的人相对较少，而且20岁就开始读博的更是少之又少。但理智让我平静下来思考，也没必要高调，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有更好。我只希望孩子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把该走的每一步走好。最近网上经常刷到一些短视频说博士难读，要忍受难以想象的孤独和痛苦，甚至没日没夜地做实验，难有睡眠多有煎熬。说什么博士延期毕业的大有人在，不能毕业的也很不少，所以我又开始焦虑起来。孩子做好了心理准备吗？他能应付得了吗？一想到又要开始艰苦的求学之路，我真是同情。除了童年时期的快乐，孩子一直都在努力进取，一点也不轻松。但我又坚信，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终究会有满意的回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迎来的暴风雨。加油，鸥零，在我们的心里，你是最棒的。

2022.10.01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