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平安
(2010-12-26 22:4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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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殊骆驼道平安镐头文化 |
分类: 报刊随笔 |
这几天,说了太多的“祝你平安”,也接受了数不清的平安祝福。最期望也最受不了是在教堂接受来自陌生的祝福。期望是因为身边冷漠太多,太渴望那一刻用几个字找回失却多日的纯净,荡涤落满尘埃的心灵;受不了的是当一张张陌生的脸突然向你微笑,那份剧烈冲击会无情打碎一颗其实很脆弱的心。当她(他)扭身,当那四个字真诚涌来,许久凝结成冰冷的心会在一瞬间崩溃瓦解。
极力,再极力。尽管在极度欢喜的状态下把温暖打沉心底是一种不近人情的折磨,我还是不能任由热泪无顾忌涌出。
疼痛中,我继续祈望。
这个世界,太需要来自陌生的关怀。
跟着神圣的声音,一遍一遍,小河般在心内暖暖流动。
就像,前面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男孩,独自跪在冰冷的地面,默默祈福。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到一些人,也会努力去想一些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者,以及因他(她)们而变得丰富满满的美好记忆。
他,就这样跳进我回忆的门。
那是我第二次踏上偏僻小村骆驼道的土地。当我终于看到那条熟悉的长满荒草的通往“红崖掌”的小径,车子却“搁浅”了。试着加了几次油,却只是右前轮打滑,后轮纹丝不动。趴在地上,看到车子被高高的土堆“垫”起,车上却什么工具也没有。用路边的木棒,甚至用手扒了半天,无用。
11月底的天色,越来越晚,冷风越来越大,路上却不见一辆车,一个人。
终于听到汽车声音,是在半小时以后。从骆驼道方向下来的。我们赶忙拦下,司机明白了意思,但很遗憾也没有工具,却告诉我们可以上村里找一个叫“金怀”的人,说他有一辆面包车,有拖车工具,临走隔窗大喊:“买盒烟就行。”
这种地方,这种事情,一盒烟可以解决问题吗?
然而拖车要紧。
看到一个村人跟着同行的虫虫一前一后从坡上大步下来,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心里忍不住升起阳光,是看到他们手中的镐头和铁锨,更重要的,是“金怀”脸上的笑。
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陌生人来帮你,脸上还挂着笑,这是无比愉悦的事。
“挖几下就好了。”看过状况后他笑笑,并立即挥起镐钻在车身下刨起来。
“试试吧”,挖过一阵后他说。但不行。
再刨,再试;试完,又刨。
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我的心一刻也没有闲着。我在琢磨,他会要多少钱?一盒烟是绝对不行的。那么50?100?
50,可以接受;100,就有些多了。可这是山里。我听到太多山里发生的事,我甚至遇到过农民专门拦了路问你要钱。
是我们自己闯进山里来,也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让车子变成这个样子。一切,怨不得他。
做好各种心理准备,我暗暗在衣袋里依次摆好这些钱。当然,还带着庆幸的心理放好一张20元,尽管我知道可能性不大。
要多少,都给吧。好在,他始终微笑,这给了我们从头到尾的温暖。
“再试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他已扔下镐头跑到车后。在他的全力助推下,车子喘着气顺利跨过障碍。
我盯着他的嘴。
他笑着挥手,“不早了,快进去吧。”
我捏着衣兜里的几张钞票,几经犹豫,最终抽出一张最小额的,20元。
看到钱,他有些吃惊。
“不好意思,买盒烟抽。”我说不上是给他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羞涩地收了,很开心。
我握着静静待命的两张钞票,突然有些失落。他打乱了我的计划,我特别想抽出下一张,然而他微笑的脸让我无法再抽出下一张。
我只能,带着歉意上车。我狠狠在心里骂一句自己的卑微。
回头,他在身后大力抡镐,继续整修那块路面。虫虫说,找到他的时候,他痛快地答应了,可他的面包车半天打不着火,于是扛起镐头铁锨就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提要钱的事。
我知道,骆驼道将以这样的方式凝固我的记忆。
我知道,“金怀”也以这种方式深深驻扎我心里。
圣诞已过,平安依旧。
“祝你平安。”这四个字,送他。相信,他可以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