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 旋

生命的艺术，在于给世界创造价值。有阳光移动的地方，必然会有河水流动，鲜花盛开和鸽群从地上向高天飞翔。只因为真正的思想者在用艺术雕刻自己的灵魂和现实。当他们看到世界变得清新、风光和充满生气、欢乐时，反而会对自己说：对于艺术天才，痛苦永远是晨钟。

64

雷海云没有失去自己在任怡怡信件上的承诺：“请研究室拿出方案，我要去实地调查农民工的现实状况，以便做出正确的决策。”

春天来了，鹏城到处是鲜花、绿树、小鸟和歌唱。大街小巷的窗户都对着早春的美丽打开，让春天的气息飘进每一家的庭院。

雷海云轻车简从来到盘石镇采石场。只见石头山冈上，许多采石的农民工，都是光着膀子在作业，一个个晒得黝黑。雷海云嘱司机把车子停在工棚前，自己带着秘书直奔采石工地。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位穿着朴素、个子清瘦的农民工。那位农民工见到雷海云以为是一位前来采购石材的商人，便客气地问道：“先生你找谁？”

“不找谁，我来看看你们的采石场。”

“你也是开采石场的老板？”

“你看我像吗？”雷海云很亲切地反问道。

农民工很礼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雷海云，便说：“像，你是一个老板，我想问你在哪里开矿？”

雷海云心想：我暂时做个老板，也许对调查情况有好处。

“我就在海角湾那边开采石场，我想问问你们农民工在这里的工资情况。”

“工资，先生你就别问，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为什么？”

“老板说，刚收购石料场资金紧张，要到年底才能发工资。”

“那你们怎么生活？”

“怎么生活，先生你那里要人吗？”

“我当然要人，可你们能走吗？”

“就是不能走，一走拖欠的工资就没有了。”

“为什么？”

“老板说，违约了就要罚款。我们来都签了合同，其中有一条，未经甲方同意也就是老板同意，私自另找工作的算违约要扣工资。”

“呵，是这样。可老板拖欠工资不也是违约吗？”

“我们不懂法律，也没有经验，在合同里没有写这一条，找老板，老板说，只能按合同办事。”

“你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崇尚义。”

“崇尚义，他常到工地来吗？”

“我们只见他来过一次，是招我们上班的第一天他来了，还讲了话。”

“他讲了些什么？”

“他说，到他的采石场来打工，要遵守规定，不能违反，否则要接受处罚，还说，违反合同条款，还要接受经济处罚。”

“他所说的处罚是什么？”

“上次，我们有个农民工负了伤，找包工头要药费不给，跟他吵了嘴，就被老板开除了，而且连工资也扣掉了。”

“老板这样做，你们难道就屈从？”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我们从江西农村来到这里，人地两生，只能听从命运摆布。”说完这位农民工的眼角滚动出泪珠。

“你读了几年书？”

“初中毕业。”

“你们一起来了几个人？”

“我们一起来了13个人，有的在城里打小工，帮助基建队挑砖送瓦，听说也只能给饭菜钱，工资也不能按月领到。”

“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们村里穷，好一点的姑娘都不想嫁到我们村来，所以我们出来打工，也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想，只能干一天过一天，到时再说吧。”

“谢谢你，打扰了，后会有期。”雷海云主动与这位民工握手。

事情很凑巧，雷海云返回停车地点时，正逢农民工开饭时间。只听得几声哨响，数十名农民工就从山坡岗丘和其他岗位陆续走进了开餐的工棚。

“进去看看。”雷海云带着秘书在人们不注意时进入了工棚里。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工棚。用木头撑起一个架子，然后盖上油毛毡，周围用废牛皮纸糊住，算是能遮一些风雨。

工棚的右侧是做饭菜的地方，是农民工用砖头垒的灶，锅里正冒着热气，不知道在熬什么汤。饭桌是用长条的木板拼成，木板钉在木桩上，农民兄弟只能在上面放置碗盘，没有座位，只能蹲着和站着吃饭。

雷海云走近正在分送饭菜的大师傅，只见他满头大汗地用勺子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分配白菜、黄瓜和酸菜豆腐汤。米饭还是任自己去打，没有份额。也许因为干活太累太饿，看着农民工吃饭的神态，还是挺热闹的气氛，不时还有人在大笑大叫。

这时，一个显得有些斯文、年纪看上去不过20岁的农民工端着饭菜走出了工棚。雷海云急忙赶上去。

“小伙子，你等一下。”

那位年轻的农民工回过头来：“你叫我？”

“是的，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们的生活费多少钱一天？”

“你问这个？”

“是的。”

年轻的农民工颇有一点新奇地望了一眼雷海云。

“你问这个干啥？”

“呵！我也是准备来工地打工的，我已干了几个地方，生活都不好，我想打听你们这里的情况。”

“你别到这里受苦！我们每天交6元，还是这个样子，我看你不一定受得了。”

“6元，怎么这么差的伙食？”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老板安排的。”

“你们吃得饱吗？”

“饭还是可以吃饱，就是不到吃饭时间就肚子饿。”

“呵！是这样的。”雷海云故意叹口气，接着说：“我得再找几个地方看看，在外打工，生活还是要好一点。”

“兄弟，我也问过其他地方的打工族，都好不到哪里去，这就叫命，你知道吗？”

“什么命？”

“打工仔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