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虎子被带到了派出所。一个农村进城打工的青年，突然被警察传讯到森严的派出所，可以想见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恐惧。平常在荆棘丛生、悬岩峭壁、炮火硝烟里摸爬滚打的采石爆破手，今天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神情是那样的沮丧，手脚几乎不敢动弹。当然他更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要说动手打人，第一拳还是对方先出手，只是因为自己身体强壮顶得住。而对方却是一个矮小个子，经不起回击，就弄得头破血流，要讲实情，虎子认为自己绝对有理。

明放现在当上派出所长了，由于过去他和田轫有些来往和联系，虎子也见过他，就是没有说过话。见到走进来的明放，虎子心里稍微有些宽松，不象刚才那样紧张。他两眼直盯着明放，想迅速知道自己的命运。

“你叫虎子？”明放的语气很平和。

“是的。”

“你姓什么？”

“我姓田，因为父亲希望我长大了生龙活虎能种田，便给我取名字叫田虎。”

“田虎，你知道因什么被传讯到这里吗？”

“不知道！”

“你是不是和一群穿着旧军装的青年打过架？”

“是的，是他们无故堵车，影响我们装运石料，还动手打司机。”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向派出所报案？”

“他们堵住路，不让我去打电话，还甚至骂我们‘乡巴佬’。”

“你知道，他们其中有一个头被打破的吗？”

“知道，是我打的，我当时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对方用木棒朝我打来，我用右手接住，左手便用电筒向他头上敲了一下，没想到把他的头皮打破，是田总派车送他去医院的！”

“后来呢？”

“后来因为田总赶到现场，才制止了这场斗殴。”

“好吧！你先看一下这个纪录，如果你认为属实就在上面签上名字。”明放很客气地从另一个民警手中接过纪录本，递给了田虎。

田虎被留在派出所，妻子银杏很着急便哭着去找田轫救虎子，其实田轫并不比银杏平静，他更不安。他和虎子一起从农村来到特区打工，可以说是亲如兄弟，朝夕不离。苦活、脏活、危险的活总是虎子抢着干，帮田轫不知道解了多少难。现在虎子被拘留，他能不急吗？

夜已经很深了，田轫处理完工地上的事，又匆匆来到悦雅的宿舍。他敲开了悦雅的门。

悦雅刚躺下，就被田轫叫起，她来不及穿好衣服，就披着一件风衣，站在门口和田轫说话。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是虎子的事，你明天去找一下明放，看能不能先把虎子保出来，不然城男的妈、银杏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好，我明天上午就去，你也早点睡，不要太操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悦雅用深情的眼光注视了田轫良久，然后她抓住了田轫的手：“能进来坐一会吗？”

“不行，你该睡了，这几天你也够累的！”

悦雅松开手，她向田轫点了点头。一直望着田轫的背景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46

这是镇长办公室，宽绰、豁亮，铺着印着花纹的米黄色瓷砖。尽管看上去有些土洋结合的感觉，但显然让你感到这个办公室的主人还是知道享受和使用权力的人。

单国全很得意自己的工作艺术，他给派出所下指示拘留了田虎，他想田轫一定会找他，这样就可以与田轫做一笔交易，我放田虎，你田轫同意中止合同，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既应对了崇尚义的要求，又可以免除与田轫的合同纠纷。坐在办公室里，他望着墙壁上自己写得那幅字，心里好不痛快！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单国全很不耐烦地对着门口吼。

门推开了，走进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单国全眼前一亮，象一道亮光，照得单国全灵魂都守不住了。

“这哪来的美女。”单国全对自己说。他马上定下神来：“你……找我！”

“是，我找你单镇长！”

“你是谁？”

“我是田虎的妻子，我想问镇长，你们凭什么把他抓起来？”

“这又不是我抓的，你去派出所问他们！”

“我去了派出所，他们说，本来可以放人，就是你单镇长不让放，所以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