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的心好沉重。
多少个夜晚,我都茫然无措而久久不能入睡。是什么这样让我心神不安?摆在桌上的稿纸,仍然是一片空白。我无法履行我对编辑的承诺。我的诗此刻伴我寂寞忧怨的心在呻吟,它也不肯跳上我的笔端,只能以负疚的情愫面对多少年来关心和爱护我的读者。然而,时光在流逝,每每早起,竟几乎让我萌生一种懒于梳妆的意念。
我现在不需要粉饰自己的形象和青春的姿容,我心中盛满了苦酒,我独个儿在饮。也许我真要醉了,我是为谁而醉!为谁而苦熬着这段日子呢?
只有那幅图画是异常的清晰,异常美丽地嵌在我的心灵里。
西子湖畔的秋色真好,金黄的菊花放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即使是经霜染黄的枯叶在秋风里翻飞,也会给人一种壮丽和豪迈的感觉,因为这是一个曾经蓬勃过的生命,在寻找最后的归宿。
是你,一个刚刚相识的诗友,从地上拾起一片枯叶,很庄重地夹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采访本中。然后我发现你,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西湖畔,并倚着栏杆在望着湖水沉思。我没有过来打扰你,我只是远远地在望你。望你的时候我自己却站在一丛丛开放得正辉煌的菊花园里,我希望这片金色会装饰我的梦幻。人原本希望一个又一个成熟的季节属于自己。
这一天过得很快,也很令人爽心,在共进晚餐的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有意和你在一起吃饭,然后我向你提出请求:“今晚我想邀你去西湖赏月。”你欣然答应了我,而且你淡然一笑。使我如沐春风,心里漾动一怀激动的涟漪。
我们租了一只小船,你很熟练地荡着桨,把船摇向湖心。看你摇桨的姿态和动作,我便猜出你是水乡长大的男孩,怪不得这样伟岸和豁达。我心里憋了许多话,可这会儿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感受到月光是这样圣洁、温柔、冰凉。我想用手去捧一把月光,然后悄悄地抛撒到你的庄严的头颅上。你很专注,你一直在认真地荡桨,并未用心和眼睛来注视你身边这个“多情”的女人。
许久许久,我还是找到了话题:“辛宁,我们快要离别了,你能送给我一首诗吗?”
“当然可以。”“那么,我想你现在能不能读给我?”“你能记住?”“要记不住,你以后就该早早地忘掉我。”“要是记住了,是不是我就应该记住你呢?”“这是你的自由。”
这回辛宁真地笑了,他笑得很含蓄,在月光下,只见他的两眼闪射着智慧而明亮的光芒。迎着这两道光芒,我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从湖水的涟漪里传来。
当初,你牵着长长的绿线
给我缝补心灵的伤痕
我意外地发现自己
只是属于一个飘零的季节
于是,在西子湖畔的曲径上
我拾起了自己枯萎的记忆
接着我听到的是一片桨划动波浪的清脆响声。
“哎呀!这诗太伤感,好像你在给我传递一种信息。”
“传递什么信息?”
“我不告诉你!”
于是,我们彼此陷入了一片沉默。
小船和波浪,月光和秋风都不会沉默的。
那一天晚上,我一直在吟你的诗。那个西子湖畔的窗口,一直裹着一颗不沉默的灵魂,在想你和关于你作的诗。是不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我下决心给你写这封信,不管这封信你是否能读到,你是否会当作一回事,反正,我想要做的事,我就坚决去做,哪怕碰得头破血流。
不要以为只有你的记忆才凄清
我的眼角也曾有忧伤的泪痕
远方的人呵
可愿打开窗户迎候那只痴情的蝴蝶
给你捎去一片淡淡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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