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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手绢同学篇聚会班主任原创生活委员班长张帅杂谈 |
分类: 原创中短微小说 |
文/冬瓜1166
我精心地打扮着。这是我一贯外出的风格,并不是特意为了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我不想对不起观众;更主要的是不能对不起自己。
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走出小区的大门。
三月的尴尬是它的气候。人们心里没有了对冬天的恐惧,浑身的汗毛孔好像都在争着呼吸一口那即将唤醒万物、吹绿大地、催开百花的春风。可是身体感到的却还是瑟瑟的料峭。稍不注意,人马上生病。于是人们的思想和衣服就在冬与春之间犹豫着,进退着。只有那些妙龄的新式少女们无所顾忌地在周围复杂的目光中尽情展露着她们正在绽放的美丽青春。三月,就像我尴尬的年龄。
一辆出租车冲我奔来,在我的面前又像一只讨好的小狗乖乖地停下。车窗里是一张滑稽而生动的特写:剃秃的白白的头上只有顶部留着一小片黑盖儿,三绺儿短髯局促地挂在圆圆的白脸上。圆鼻头的上下两部分正冲我一起兴奋地动着。
“我来了!大美人儿,快上车,路上有点儿堵。”张帅如约而至。
“帅哥儿,今天都谁呀?”一边上车的我嘴上问着,一边答案却好像已经在我心里。
“老规矩,普遍撒网,重点捕捞。咳,估计还是咱们这些臭味儿相投的堕落分子。”
我们高中同学的聚会已经有几次了。人数一次次递减。第一次聚会,估计是离别多年的昔日同窗们渴望对失去的岁月有所追寻,有所追问;渴望见到经过岁月打磨的同窗们是否几多的变化,几多辛酸,所以来的人还算不少。第一次是班长的倡议,而且提出买单——难怪老师让人家当班长。大家一见面,先是一阵热烈的寒暄,什么你胖了她痩了不像了没变样儿那谁呢别讨厌没那事包儿不错找半天了……之后,仨香的俩臭的各找各的伴儿围桌而座,大吃大喝中话多的开始揭短儿话少的开始沉默,好的开始嘀嘀咕咕,挤眉弄眼儿;有过矛盾的又开始话里有话、唇枪舌剑……儿时朦胧的性格萌芽经过社会的风霜雨雪,肉体的春夏秋冬,穿金戴银的烘托,此刻已经挺拔怒放,铮铮傲立。得,没一会儿,家里有事的、明天赶早的、老公来接的、单位电话催的……几次聚会下来,剩下的还是我们这些班上的活跃分子。不来的有的有理由,有的没理由;有的身份高没功夫儿;有的身份低没勇气;有的觉的太俗没意思;有的实在不忍心让门口那位知心爱人忍受片刻的寂寞,彻底沉浸在爱河中去了。也好,最后留给我们的是完全的真实与放松。每人交点儿“班费”由张帅负责,每次都是AA制,先吃后唱,花多少剩多少,不够了再补,唱收唱付。虽然也有吵闹,都是愉快的幽默与善意的调侃了。一或两个季度一次,正好工作小结后轻松片刻。
……走进餐厅的包房,我和张帅有些犯楞,因为除了梅子、二丫、甄优美、谷越、班长、生活委员、松井、胡汉三、大岛冒这些主力,一个身穿“阿迪”、面色发黄、头发已经半白的陌生人坐在主位上——看做工,“阿迪”是绝对的山寨版。
“呦,大美人和张大帅迟到了啊!罚酒!快来认认,看看这是谁!”班长看出了我俩的心思,一个劲儿的卖关子。
“谁呀这是,咱们班没大爷呀?沧桑的快赶上我毕老爷了。”张帅捋着山羊胡眯起了已经快没有的眼睛。
我冲那位抱歉地笑笑,摇着头,可是心里隐约浮动着一个既熟悉又模糊的影子,就像杨树熟悉而说不清的叶子。是的,我已经历过许多的人和事,有些人早已忘记;有些事已随风而去。尤其是前几天单位一个要好的朋友的突然离去,我觉得人都是这么容易地失去,更何况是记忆中的东西。其实那些记忆已经在人们自己的主观加工中变得面目全非了,只不过是因为隔着时间这层薄纱,而且没机会去捅破。
“这是教咱们体育的陶老师呀!想想!”胡汉三忍不住喊道。
“哇塞!是陶老师!记起来了!记得您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呀?!这是……”张帅差点没把山羊胡子拽下来。
我也瞪大了眼睛。是的,教我们体育的陶老师,一个刚刚分到学校不久、只比我们大几岁的小老师,有时说话还脸红,会武术,身手敏捷,印象太深了。只是我无法和眼前这位已显老态的陶老师联系起来。
“边吃边聊。”生活委员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们女士喝着红酒,男士喝着白酒,陶老师说只能喝些啤酒,皮肤过敏。开始,陶老师还十分拘束,可是架不住这几位虽然随经十多年生活磨砺可是本性依旧的学生的狂轰乱打,不一会儿就已经面红耳赤、频频举杯、开始称兄道弟了。陶老师的突然加入使气氛迅速达到高潮,我们此时已经不分男女、师生,尽情地聊着。时光记忆开始倒流,我们原本已经在怀疑中放慢的心跳又猛的找回了从前的节奏。我们讲着一件件趣事,回忆起当年陶老师带领我们去爬山的情景,我们在体育课上的种种丑态,我们那时的着装,我们那时经历的岁月……
吃过饭,意犹未尽的我们又把陶老师拽进了歌厅。随着“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那魂牵梦绕的优美旋律,我们扯破了阻挡记忆的时间的薄纱,情不自禁的我们心中充满了激情,老歌、新歌一阵大PK。我们几位全是“麦霸”,基本上没独唱。陶老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满脸的笑容,还有一丝醉意。此时的陶老师笑得很灿烂,就像他头上时而闪光的白发一样耀眼。
……我们一齐荡完快乐的双桨后,起哄非要陶老师唱一个。陶老师拼命地挣扎,大声喊着:“哥儿几个,我真的不会唱,给老师留点儿面子。”……最后,实在没办法,陶老师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醉眼朦胧了。沉默了片刻,陶老师说:“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的。我爱人一直有病在家,这种悠闲的日子我也从没想过,它不属于我。今天无意中碰到了咱们的生活委员,有了这次机会,见到你们很高兴,以前的日子我都快忘了。你们班的好多同学我一直都还记的。周…周倩,你们还联系吗?她……她现在怎么样了?”陶老师露出了不自在,但却认真地巡视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脸。
“周倩,谁呀?有这人吗?”松井问。
“有,个儿不高,不太爱说话。”梅子提醒着。
“长得有点儿黑,单眼皮儿,跟大美人儿可没法比。”大岛冒喊着鸭嗓儿。
“什么意思?老陶,没想到你为人师表,还对你的女学生想入非非过?!”谷越又开始了。
“她毕业后就消失了!没听说咱们班同学谁和她有来往。”二丫说的应该没错。
“得了,老陶,赶紧唱吧,这事我想着,有消息一定告诉你。没想到呀!多老实的陶老师啊!你要是那时告诉我,我早帮你解决了,还用憋到现在,难怪您满头的白发——敢情这么多年憋的!再说了,瞅您看上这人,都让人记不住!现在这漂亮妹妹到处都是,谁要说自己没离过婚就跟没上过大学一样的寒碜!天涯何处无芳草?!”班长的话逗得大家快乐喷了。
陶老师笑容依旧,眼睛在黑暗的灯光下闪着盈盈的光。
“别胡说,她不是,她不黑,挺温柔的一个女孩儿,挺好的,真的。我就是问问,你们别胡说。我…我是老师,谁让我是你们的老师呢……不说了!不说了!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吧,你们都会唱的《丢手绢儿》好不好?”
“好!好!华仔华仔我们爱你!”我们一边笑,一边起哄喊着……
“丢、丢、丢手绢儿,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快点快点抓住她!快点快点抓住她!丢、丢、丢手绢儿……”房间里回荡着陶老师大声的、有些跑调儿的歌声,没有音乐,只有无声的画面。我们不在吵,不在闹,静静地听着,听着……
……那晚,陶老师喝多了,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漆黑的夜色被一盏盏明亮的路灯撕破,又迅速的被我们的车甩在身后。一路上,陶老师的嘴里一直在小声地唱着:抓住她……快点儿……快点儿!他的手上一直拎着在餐厅打包的餐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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