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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的“乐”读什么音
| 一米阳光 请教词牌“清平乐”中“乐”的读音 
   jlpr 进士 
 贡士 
 其他的词牌不清楚,但《永遇乐》不是。 匹夫   谢谢二位老师 书童 
 贡士 
   进士 
 具体读音查阅与词牌出处可查阅清代毛先舒《填词名解》一书。   贡士 
           进士 
 悲中之乐(音乐),并不难通   贡士 
 悲中之乐(音乐),并不难通         
 进士 
 建议多读书,少废话。   贡士 
 建议多读书,少废话。 而据他说这倒不是误人子弟,因为他“书读得多”!? 而且据他说,越是会“猜测”就越是证明他书读得多! 我只听说书读得多的人很会引经据典、言必有据(例如黄庭坚就认为读书破万卷的杜甫诗作“无一字无出处”),还从来没听说过书读得越多越要凭猜测! 再辩论实在没意义,由他猜测,我们只须“姑妄听之”好了!   jlpr 进士 
 不才已说明,其评议所愤为毛自杜撰之作,非其《填词》所议。 再次建议多读书,莫做小人之事   贡士 
 如此断章取义,惟有宵小可为之~~~君下坦荡之人,岂可做此宵小无极所为之为。 不才已说明,其评议所愤为毛自杜撰之作,非其《填词》所议。 再次建议多读书,莫做小人之事         进士 
 更是混淆视听,制造矛盾。如此行为,可谓小人之举,唉,不复多言,若是再犯,报与总编处删除。 敬请自重! | 
以上吵架虽然验证了我“xx乐”基本上都读“悦”的结论,但没有解决为什么永遇乐第三字读“lè”。不过已经使我心存疑惑,继续baidu,发现金文明老师“对此问题亦有贡献”。
感谢互联网,感谢期刊网。要是我大学的时候,大概就要想着第二天往人大复印资料寄钱了。人大复印资料真他妈的贵啊。期刊网也不是好鸟,不便宜,不过我至今用的都是扬州地区经理的赠卡。金老师的文章发表在01年的《咬文嚼字》(期刊网上显示他的大多数文章都在上面发表,切,本来就是这个刊物的编辑。),他也只会这个了。他会一点点的宏观分析不?哪怕是有硬伤的分析,会不?(话说,我老这样戏弄金老师干吗?)。金老师的文章值一块钱,我的赠卡只剩下最后一块钱,哈哈。(鲁迅台词:一块钱,你有没有,一块钱?阿累台词:有!我抬起头,重新恢复了希望。)
 
这个文章不外三点:一,毛先舒《填词名解》说明了《永遇乐》词牌的出处,金根据此出处的典故推出读“lè”,详见下文引;二,金的老师胡云翼先生(他编的《宋词选》是我最喜欢的宋词选本)读“lè”;三,万树《词律》根据词牌名末字读音把词牌排列归类,“永遇乐”排在药韵,按此韵部念“lè”。
金的二三两点皆不足论。二是迷信权威(况且就考据文章而言,除非有录音,否则你的耳朵算什么证据!金老师眼睛有问题,在攻击《笛声何处》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耳朵不知道怎么样。),三是迷信成书(也是权威)。盖胡、万都没有确切提出读“lè”的理由。这两个理由看出金的学术素养一般。
谈谈第一点。先说《填词名解》之出处:
永遇乐,歇拍调也。唐杜秘书工小词,邻家有小女名酥香,凡才人歌曲悉能吟讽,尤喜杜词,遂成逾墙之好。后为仆所诉,杜竟流河朔。临行,述《永遇乐》词决别,女持纸三唱而死。第未知此调,创自杜与否。
金文明这样解说:
从这段故事中,实在看不出它和音乐有什么关系,但却与“欢乐”似乎有些瓜葛,郎才女貌且情趣相投,彼此爱慕而私同款曲,遂成鱼水之欢。后来杜秘书被流放河北,临行赋《永遇乐》词以表惜别。虽然其内容已无可考见,但想来不外乎回忆往日欢情,希望他年重逢,再续旧好。这种情景,显然是同欢乐挂得上钩的,乐字理应读“lè”而不读“yuè”。
此外,我们不妨撇开本事,只从字面上来分析。读作“永遇乐(lè)”可以解释为“永远相聚在欢乐之中”。这反映了一对年轻恋人在决别之时渴求重逢的愿望和心声,是顺理成章的。如果读作“永遇乐(yuè)”又该作何解释呢?
余按:第一段逻辑混乱可笑,而且根本不顾文本事实。原文明明人家已经哭死了,这他妈的还在妄说欢乐,渴望欢乐就等于实际欢乐?退一步说,词牌内容就一定要和词的内容吻合?词牌有快乐之“乐”内容就一定是明快的词?(李煜“无言独上西楼”是《相见欢》吧,怎么讲?)按此词牌创作的第一首词应该是这样(词牌和内容相符合),但此调是否为杜所创,毛氏原文也并未确定。
第二段望文生义。“不妨撇开本事”,因为确实就着“本事”讲一点都乐不起来,“只从字面上来分析”,真牛。“这反映了一对年轻恋人……”(你不是刚说撇开本事的嘛……)。这就是《咬文嚼字》。
 
不管金老师了。上引只是为了行文严谨一点。我对此字读音提出一个新的验证角度。就是抽样调查一下以《永遇乐》词牌(比如说柳永、李清照、苏轼、辛弃疾,全查我做不到了,《全宋词》……圭璋先生饶恕则个)所创之词是表达哀情居多还是表达欢乐居多。这背后的理由在于,古代的词都是合乐而唱的,而乐词和哀词,婉词和壮词的调子是不尽相同的。从现在留有的吟诵腔调可以参证这一点(虽然吟诵腔调是近代流传下来的,但在乐理层面,比如哀声长调,壮声短调,乐声激昂等,其致一也)。如果《永遇乐》以哀词为主(内容上判断),可以逆推出它(在音调上)比较适合哀情的表达,那么“乐”字就不太可能是“lè”音,而只能是“悦”。解释成“期盼永遇(或不得永遇)所奏之乐,所吟之词”。
我的回应
1、老兄说想调查一下《永遇乐》词牌所创之词“是表达哀情居多还是表达欢乐居多。这背后的理由在于,古代的词都是合乐而唱的,而乐词和哀词,婉词和壮词的调子是不尽相同的。”我认为这个思路未必正确,或者说不甚严谨。
第一,词作文字内容与词牌的字面意义,不一定有明确关涉。比如《思帝乡》这个唐代就有的词牌,本来大约是思乡望阙的曲调,刘禹锡和令狐楚的诗作中说得极为明确,比如刘禹锡《和令狐相公闻<思帝乡>有感》云:“当初造曲者为谁?说得思想恋阙时。”但是韦庄、温庭筠却用它来写春情,毫不相关。因此,即使统计出《永遇乐》词作内容究竟是哀多还是乐多,对确定“乐”字读音,也没有决定性力量。
第二,夏承焘先生说:“填词必须选调,原是选调的声情而不是选调的名字。”(《唐宋词欣赏》)还是用上面这个例子,令狐楚《坐中闻<思帝乡>有感》云:“上酒忽闻吹此曲,坐中惆怅更何人。”想必曲调原本是低沉哀怨的,但是偏有名家大手拿它写妩媚缠绵的春情。又如《千秋岁》,用韵非常繁密,不用韵的句尾基本上全是仄声,曲调是低回幽咽的,可是宋代周紫芝、黄公度就拿它写贺寿词。再如《满江红》声调激越,宜于写豪放之情,辛弃疾偏用它来“敲碎离愁”。因此,尽管词调的声情与词作内容有一些“理所应当”的关系,但词作内容的哀乐与词调的“调子”,却实际上没有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尤其南宋人用唐五代词牌,更是差异甚大。
我觉得,吴熊和先生《唐宋词通论》说得最为公允:“唐宋词调,多数可说是通用性的。在内容、题材上没有严格限制。因此作词或应歌或抒情,用调一般不拘。但也有些词调,按其制调造曲的本意及习惯用法,有着一定的对象和范围,用调时不能违离。这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词律’。”《永遇乐》似乎不属于后一种。因此,要靠统计的归纳法确定《永遇乐》是“快乐歌曲”还是“哀伤歌曲”,可能性不大。即使统计出来了,也不能确定“乐”的读音。
我觉得从标准的《永遇乐》词牌来看,曲调不会特别快乐高昂。词牌上下片各有四个仄声韵,无韵句尾仄声远多于平声。
2、词牌的所谓“来源”有些其实比较可疑。种种“来源”中,其实不乏附会之处。词牌的来源非常复杂,有民间歌曲收集整理而来,有文人自度,有外国、少数民族和边地乐曲,有乐府、大晟府创制,有大曲、法曲中摘出。很难一一指实来源。如果说曲调的来源还比较容易清楚的话,具体因何事作此词牌,则比较难以确定。因此此种解释,恐怕多少会有附会的地方,据以判断,就未必准确了。比如,老兄文中所引《夜半乐》“明皇自潞州入平内难,正夜半斩长乐门关,领兵入宫翦逆人,后撰此曲。”《还京乐》“明皇自西蜀返,乐人张野狐所制。”恐怕就有可疑处。
《旧唐书·本纪第八》曰:“(玄宗)以庚子夜率幽求等数十人自(西内)苑南入,总监钟绍京又率丁匠百余以从。分遣万骑往玄武门杀羽林将军韦播、高嵩,持首而至,众欢叫大集。攻白兽、玄德等门,斩关而进,左万骑自左入,右万骑自右入,合于凌烟阁前。时太极殿前有宿卫梓宫万骑,闻噪声,皆披甲应之。韦庶人惶惑走入飞骑营,为乱兵所害。于是分遣诛韦氏之党,比明,内外讨捕,皆斩之。乃驰谒睿宗,谢不先启请之罪。”《新唐书》记载略同。可见玄宗平韦氏之乱,乃是从城北的西内苑入宫的,何来“自潞州入平内难”?这一年的年初,李隆基因中宗将祀南郊而自潞州来京,“遂留不遣”(《新唐书·本纪第五》)。四月,中宗还去他家中宴饮游玩,六月中宗暴崩,韦氏作乱,玄宗平乱。这一过程长达近半年,却说“自潞州入平内难”,文字含意明显不对,因为李隆基从潞州回来的目的是观礼而不是平乱。此外,斩关的关键,在于玄武门,也并非太极宫右门长乐门。由此看来,《乐府杂录》虽是唐末人所作,也是重要资料,记载尚有如此多不确凿之处,后人记述,就更难准确了。大概就是因为此,《太平御览》于此作:“平韦庶人,后乃命乐人撰此曲。”避开了不确凿的史实。
进一步看,王灼《碧鸡漫志》云“唐史云:民间以明皇自潞州还京师,夜半举兵诛韦皇后,制《夜半乐》、《还京乐》二曲。”而《乐府杂录》却说后一曲“明皇自西蜀返,乐人张野狐所制。”时间、事件相差极大,搞得写《唐宋词格律》的龙榆生先生也闹不清楚、只得存疑。由此看来,老兄根据所谓词调来源来确定“乐”字读法,由于这些来源本身就不很确凿,这样一种办法在方法论意义上,恐怕也就未必站得住脚了。
区区管见,愿兄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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