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陪我“私奔”的鸟儿

                                               文∕蓑依

十二岁时，第一次和父母争吵到面红耳赤，以至于他们不让我去上学，要呆在家里反思。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脸上被泪水“涂抹”得一塌糊涂，尽管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依然不愿意接受惩罚。所以，当我有机会出逃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黄河岸边的树林里。苍茫的黄河岸边，一览无余的江水，在我年幼的心里，徒增了一丝悲凉。当时，我多么希望我的好朋友可以来找我，陪我说说话，伴我流流泪，可是没有，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被遗弃。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岸边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数着五分钟可以经过几辆，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心中的烦闷依旧无法排解，于是，我便躺在草丛里，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就在这时，我看树枝上有成群的小鸟在“吱吱呀呀”地叫着，仿佛唱着一首动人的歌儿，欢快的模样顿时让我高兴起来，我悄声走到树下，使劲一晃，受了惊吓的小鸟一哄而散，我便大笑着紧跟着它们中的几只一块跑，它们飞到哪里，我变跑到哪里，倘若它们停留在某个枝头歇息，我便会用小石头往树枝上砸去，再让它们飞，我继续追，不厌其烦，好像一旦停止奔跑，烦恼便会汹涌而至，就这样，那个下午的大多数时间，我都和鸟儿一起渡过，气喘吁吁但快乐幸福。

中学时，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他眉清目秀，满身的书卷气，我尤其喜欢的是他那双水灵灵的樱桃般的眼睛。那时，我个子矮小，而且有些肥胖，唯一让我可以骄傲的便是我的成绩很好。我用两年的时间默默地“暗恋”着他，虽然我的性格外向、开朗，但在他面前我感到自卑，以至于完全内向起来。终于，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我鼓起勇气给他写了一封信，用极漂亮的小楷写成的，连宣纸都是带有青花瓷的，泛着淡淡的爱。我忐忑地在放学之后把信放到了他的课本里，记得那天中午回家，为了迎接下午的“盛典”，我没有吃饭，一直在床上一遍遍设想那一刻的羞涩。然而，当下午我到教室的时候，那封信却在同学之间传开了，她们嬉笑着，说“戏弄人也不需要这样吧？”我回头望他，他给我做了一个很囧的鬼脸，顿时，我火冒三丈，背着书包便跑出了学校。不敢回家，于是，我便到学校附近的田地里坐着，泪水哗哗地流，觉得冤枉、不值得，短短的几分钟把我两年来心里所设想的所有美好全都打破了。就在我脑中一遍遍地回想我对他的“小心思”时，有一只受了伤的麻雀在不远处“一瘸一拐”地走着，我跑过去，把它抱起来，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同病相怜”地哭，直到哭累了，才想到，应该把小麻雀医治好，于是，我去医院买来了药酒和纱布，一点点地为它包扎，同时一点点地向它诉说我心中的郁闷和不快。它一直安静地听着，即便药酒擦到伤口上会痛，可它像是通达人情一样，一直静静地，没有一丝挣扎。那个下午我便和这只受伤的麻雀在一起，度过了人生中第一次“失恋”。

就这样，每当我觉得孤独、寂寞的时候，我的生命中便会出现鸟儿，在我因为考试成绩而心情低落的时候，当因朋友的背叛而痛哭流涕的时候，甚至当我的观点不被认可，我几近绝望的时候，它们都会出现，在枝头、在水边、在地上，总之，在我的视野之内。我无从知晓，是我养成了在难过的时候寻找它的习惯，还是果真因为缘分在我需要它的时候，它及时出现。但我固执地把这看作一种缘分，并一直感激着。

如今，清晨或是傍晚，当我躺在床上读书的时候，总能听到啁啾的鸟鸣声，心中便泛着淡淡地喜悦，沉醉其中，忘乎所以。我知道有一天我将会怀念这段静美的日子，于是，我便买来录音机，一天一天地把鸟鸣声记录下来，时间久了，便会像读懂了鸟语一样，听着听着，仿佛所有的声音连缀成了一个故事，真真让人兴奋。

我一直是一个不安定的人，甚至有些桀骜不驯。在这个规则的社会上，无法祈求别人和我相依相偎，追逐在梦里的快乐，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枝头的那只鸟儿便成了我的同谋。

我从未孤单，因为鸟儿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