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乎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是，终有一天你会从我的生命里淡出，正如迎春花会在暮春之前就悄悄凋谢一样。我们，终究还是孩子。

                                                                   ——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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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帽子    

            
　　“原来你就是芯子呀！”

    站在教学楼的四楼走廊上，芯子眼睛紧紧盯着教学楼前面的那片运动区。那是学校专门为高三同学设置，高考在即，学校即便再希望学生一心扑在学习上，也不希望学生的身体就废在了书本和题海里。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早已有学生欢叫着跑去那里玩了。芯子的眼里只有一个身影，他在打乒乓球。短抽、扣球或是发球都是那样的——那样的潇洒，芯子想了很久，才用了这样一个词，她也觉得不是那么的贴切，可是她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词。莫杨是理科重点班的尖子，他有轻扬的头发和腼腆的笑容，最喜欢穿洗得干净清爽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

    芯子是在一次文科重点班和理科重点班一起上体育课时才看到莫杨其人的。学校不光为这两个重点班配了最好的老师，也为他们配了最好的教练员。那天就是要训练他们跳木马的。

芯子只知道莫杨的数学最好，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年级排名花名册的最前面，据说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男孩子。芯子没有见过他，因为芯子是更安静的人，她刚转来这所竞争激烈的学校，爸爸告诉她转学花了很多的力气，在这所高手如云的学校里，她一定要继续优秀下去，甚至要更加优秀。

芯子在转来的第一天就听到同学们在说“理科班……第一名……莫杨……”她习惯了这样，在高三，这样的消息总是最热门的八卦。

    芯子的文科很棒，她写的文章总是那么的光彩熠熠，她的成绩也是那么棒。微微一笑，她埋下头看书。这是高三最经典的姿势。

    第一次月考结果出来了，芯子第一。同学们被这个结果不大不小地震惊了一下，这个刚转学过来的学生第一次考试就夺得了第一，很厉害的样子。班主任点评了几句，然后就将芯子叫出去，个子清瘦的班主任对着面前低着头的芯子说：“首先祝贺你的考试，老师知道你一直很优秀。”芯子稍稍抬起头，对着老师清淡地笑了一下。老师也笑笑，接着说：“我希望你可以和同学们一起交流交流学习的心得，毕竟古人也说过’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对吧？呵呵——”芯子点点头，突然对着老师比了一个“v”的手势，俏皮地笑了。老师也就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并不是真的孤僻，她有很可爱的一面！

    芯子的生活开始有点小小的忙碌，会有同学拿着习题过来请教，也有同学会在课间找她聊天，芯子就有了一些小小的愉悦。高三，其实也可以很快乐的过去啊！她这样告诉自己。

轮到芯子跳木马了，早有同学在旁边喊“芯子，加油！”她的体育很差，这已不是秘密，上次的800米测验她就没有及格。芯子闭上眼睛，深呼吸，老师的手臂向下一切——芯子起跑，然后垫步，起跳……

    芯子双脚着地的时候还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正抚着胸口喘息，一个惊讶且欢快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就是芯子呀！”

那天阳光晃眼。面前的男生笑意盈然，汗水沾湿的头发贴在额头。芯子的呼吸顿时一紧：莫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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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我的电话号。”

    高三就是高三，每天做一打试卷是最不足为奇的。芯子不断地从年纪总排名册上看到莫杨和自己的名字排在一起，那么的亲密，没有距离。芯子很开心，觉得这个陌生的学校终于接纳了自己。

楼前有一些体育设施，课间或是午间会有同学去运动。某一天，当很少会在题海里抓狂的芯子被一道异常繁琐的数学题搞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走出教室，去走廊里走动走动，调节下心情。

    已是初春了。楼下长条花坛里的迎春花开的正旺，曼妙的枝条舒展得很是自在，校园墙外的杨树也抽了嫩黄的叶芽，往往看过去，鹅黄色的朦胧景儿，漂亮的紧。芯子就想到那句“年来春意忽满眼”， 转念想到距离高考很近很近了，心里生出轻轻的忧伤来。

    兀自还沉浸在自己的念想中，被一声欢快的“嗨”唤回来，莫杨和一个男孩子拿着兵乓球拍正要走下楼去。芯子看向莫杨，是那样灿烂的笑容，一时间，芯子湮没在深深的潭水里，而那潭水，是莫杨笑意盈盈的眸子。

    下一节的英语课，芯子一直安定不下心来，眼前总是莫杨的笑。甚至英语老师叫芯子回答一个语法问题她都没有听见，同桌李敏用胳膊碰碰她，芯子一震，看到老师正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才明白自己犯错误了。

    下课了，李敏拉着芯子，用好朋友的责备语气说：“你从来不会开小差的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芯子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月考又来了，然后又结束了。芯子在名册上看到自己和莫杨的名字不再没有距离，相反的，莫杨排在了稍远的距离，这样的情况是很不寻常的，芯子希望，莫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日午间，因为距离上班还有很久，班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芯子要做数学习题，所以很早就在班里了。后排的两个女生在小声地聊天，芯子自然不会注意她们聊什么，可是一个名字让她禁不住竖起耳朵来：莫杨……好像还有一个女生的名字，莫杨和她一起放学，然后一起去吃饭或是去玩。这样的事情不长脚也会闪电般地传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因为莫杨是那么的出名呵。

那么。莫杨的成绩退步也是因为这个女生吧，芯子这样想，手里的笔蓦地握紧了，习题，也就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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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芯子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莫杨，可是这次她决定去找莫杨谈一谈。终于下课了，再有一节课就放学了，芯子去到莫杨所在的班级，等在教室的后门。有眼尖的学生早看到芯子，周围的反应立刻不一样。芯子的脸就红了，好像无论在任何时候，她还是习惯眼光不要聚焦在自己身上，饶是在台上领奖多少次。

    有胆大的男生过来搭讪，芯子就轻轻地开口了：“我找莫杨，请帮我叫一下他好吗？”男生笑笑，跑过去为她传话。

    芯子就低头站在那里等。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躁动气氛，芯子来找莫杨，文科班第一名芯子来找理科班的莫杨，虽然，莫杨现在已经不是第一名，可是，这条校园新闻也是重磅级的。

    一双球鞋出现在芯子的视线里。莫杨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也不说话，只待芯子先开口。芯子深呼吸一口气，也不去看四周的学生们，对着莫杨就说：“今天放学后请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说完也不管莫杨答应没有，转身就走。

     周五的晚上是没有晚自习的。芯子收拾好书包之后，着意看了一下窗外，果然莫杨就站在走廊里，芯子背起沉沉的书包，走出去。

    莫杨去拿他的赛车，芯子推着她的单车在车棚那里等他。时间也差不多了，可是并不见莫杨出现，芯子眉头一皱，推着车去找他。远远看着莫杨单手扶着车和一个长发女生说着什么，芯子想，也许这就是那个和莫杨一起上下学的女生吧。芯子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那女生的样子，好像是在吵架。

    莫杨看见芯子了，对着她挥了挥手，芯子走过去，对着那个女生说：“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女生很漂亮，有着长长浓密的睫毛和尖俏的下巴。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芯子就对着莫杨说：“我约你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谈谈你最近学习退步的事情，是否因为方法不对。高考在即，大家都要加油。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学习上有问题你可以找我。”

莫杨愣怔着，只看到芯子走过之处，突地有风袭地而起。莫杨知道，现在已经是初春了，迎春花正当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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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之上，白云好淡

    莫杨第一次给芯子发短信：谢谢你，芯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芯子看着短信，良久，回过去：一起加油。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关注别人的事情了，连班级里最爱八卦的女生也在课间噤了声。每日只觉得时间不够用，一天有五十九个小时才好。每节课都是考试，复习进入了最后阶段，大家只觉得金戈铁马，终日惶惶恐恐。

    高考来了，这是谁都阻挡不了的。

    花坛里的迎春花谢了，原来透明美好舒展的花瓣如今瑟瑟地萎缩在一起，柔软的枝条也有了生硬的迹象。老师不再讲课了，经常都是课堂上大家都在做试卷，急促的沙沙声充斥整栋教学楼。

再也没有莫杨的风言风语。每次测验的排名是所有人最最关心的。莫杨和芯子的名字靠的那么近，没有另外一个名字可以跻身其间。

    考试前一天晚上，芯子窝在沙发上啃苹果。熟悉的《三只熊》音乐响起，拿过手机，接起，是莫杨。电话彼端的声音，有着虚弱的沙哑，芯子知道，他生病了，在这个最不能生病的时刻。

“莫杨，考试加油。生病不是理由哦！”芯子此时的心情很是自然。挂断电话，她莫名地开始流起泪来。

    芯子考上了一所南方的学校，那是一所重点院校。那里有着很多很多的花，而且花开不败，芯子很喜欢那里。

    莫杨发挥失常，他执意要去最北方，他说他喜欢冬天下大雪的城市。那样会让他感觉那是真正的冬天。

    大一的暑假，在遥远的城市里游玩，芯子看着一个背影酷似莫杨的男生走过，心里想着自己的高中生涯，好像，好像那个全是书本和习题的高中，那个阳光灿烂的体育课，那个眉宇粲然的男生就是她的全部记忆了。

    黄色的迎春花和夜深复习时钻进手心的手机信息，都是烫伤芯子青春的微涩心绪。

芯子给莫杨发了这样一封电子邮件：如果我在乎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是，终有一天你会从我的生命里淡出，正如迎春花会在暮春之前就悄悄凋谢一样。我们，终究还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