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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不了情 by 1642 (14-尾声)

(2008-05-11 18:4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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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长篇续文之芳篇

(十四)
西安城的桑园内,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俨然已经成了皇上的行宫。朝廷对外封锁了皇上遇刺受伤的消息,却还是瞒不住云知府叛乱被抓的事实。受够了苛捐杂税之苦的西安百姓无不长抒一口气,街头巷尾到处是议论、欣喜,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夜,寂静得有些怕人。夜空是污浊的,既无星光也无月色,如桑园内所有人的心情,黯淡、低沉。
“沈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去休息啊,我煮了些粥,你吃一点吧,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春喜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对沈芳说。
“谢谢你,春喜,放在桌上吧。”沈芳转过头来,冲她莞尔一笑,那笑容似乎是硬挤出来的,那样的牵强,她也没有要起身去喝那碗粥的意思,仍旧坐在床边,静静地坐着。
春喜见状,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转身走了出去。

沈芳的目光再次落在四爷的身上,纱帐内,他沉沉地睡着,两天以来一直都这样沉沉地睡着。箭被拔出来了,所有的大夫都说,只要退了烧就不会有大事的,但沈芳仍旧不肯离他半步。她就这样守着他,两天两夜,她的泪水不知道淌下多少次。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他的脸,烛光下,他微蹙着眉,那张俊朗的脸是那样的苍白。这是她想念了多少个日夜的男人,这个男人为了她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追到了西安,这个男人在危难时用他强健的臂膀把自己护入怀中,这个男人原来是可以为自己舍命的。他曾经是她生命中最痛恨的仇人,却也是——她的四爷,她此生都无法不爱的四爷。“沈芳,你恨他吗?你还有勇气恨他吗?”她这样问着自己,无尽的愁怅心事寄于心间。
“沈芳……”迷蒙中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额头上不断地有汗水渗出。终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个秀美俏楚的女人,那张夜夜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俊脸,他安然地笑了。
“四爷,你……你醒啦?”沈芳匆忙地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那一刻她只想感激上苍让他顺利地度过了险情,让他平安地醒来,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种莫大的幸福了,她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幸福而不勉强的。
“哎,小心啊,你的伤……”她起身去扶他,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迎上他深情的目光,她发觉自己被那深情灼得无处可藏。
“沈芳!”他不容分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拥着,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只有抱着她,感知着她柔软的身体,温香的气息,他才可以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忽然,沈芳猛地推开了他,几乎要把所有的压抑都喊出来:“你为什么要来西安!明知道是陷阱,人家叫你跳你就往里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马贩子吗?你知不知道大清朝的皇帝受了伤要引起多大的震动……你……”
她赌气般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泪水再次滑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斥责他。他的心,他的情,他对她的付出,她全看到了,她怎么能不感动呢?可是,看到他肩头那依稀可见的血迹,她的心像被吞噬了一般疼痛难忍。这些天来因担惊受怕所带来的煎熬与折磨,早已超越了自己所受的痛苦。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温情,那深深的伤口,那苍白的脸,多看一眼,她的心中就多一丝痛楚。

四爷有些尴尬地直坐在床上,看着烛光下她的背影,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幸福。他又听到她甜美而倔强的声音了不是吗?他可以安心了不是吗?他有些吃力地下了床,走到她身后,他扳过她的身子,轻抹着她脸上的泪痕,低声却无比坚定地说道:“从京城到西安,一路上我只问自己两个问题,一个是沈芳在哪里,另一个就是,我为什么要来西安,这两个问题直到现在才有了答案。沈芳,我为什么来呢?混元教要杀四爷,要杀乾隆,为什么把你绑了呢?樊明萧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抓住你就等于抓住了四爷,他看出了沈芳在四爷的眼里心里。和樊明萧决斗的时候,我就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男人,是你的马贩子,如果我真的被樊明萧杀了,我就可以把一切都还给你,还给沈家……”
沈芳的心被彻底融化了,她再也无法把持自己,终于一头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多少天的痛苦、委屈、思念、担忧,全都伴随着泪水一泻而下,浸湿了他淡色的睡衣。她喜欢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喜欢他强而有力的拥抱,她的一颗心再也容不下其它,她只能把所有的依赖全倾注给这个男人。

他的脸贴着她的秀发,更紧的搂着她,这样她就不会消失了。良久,他托起那张精巧的脸,俯下头去轻吻她的额头,吻干她面颊上的泪水,而后又去触碰那娇艳欲滴的唇,两唇相碰的那一刻,更加令他不能自已。他的吻深刻起来,肆无忌惮起来,他爱这个女人,想这个女人,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辈子作他的马贩子。
她被他吻得心慌意乱,沉醉在那股热辣中豪无力气抗拒。她被他的深情渲染着,侵袭着。她也如决堤般地迎合着他的吻。
恍惚间她已被他拥到床前,潜意识中她已明白自己是无路可退也无须再退了,注定她是属于这个男人的。
“四爷……”她喃喃地唤着他,羞涩却并不彷徨
他将她抱倒在床上,渐渐地褪去了她的衣衫,他心中澎湃着压抑已久的情火,那是只为她呈现的热烈与激情。
“四爷,你的伤……”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犹豫了,但怎么也避不开他眼中的灼热。
“嘘……”他用手指轻划过她的唇,用温情包裹着她。
青纱落帐,两个被红尘戏弄的有情人彼此相吸,渐渐融为一体。
……

清晨,天还没有亮透,天边的日头模糊不清地半隐半现。纱帐内,四爷斜倚在床头,静静地环抱着沈芳。靠在他的胸前,此时的沈芳比任何时候都要娇美动人,嘴角挂着一丝幸福恬淡的笑,两鬓渗出点点香汗,越发撩人心魄。
四爷看着怀中的佳人,心中充斥着巨大的满足与喜悦,“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长恨歌》中说的好,又岂知他情愿用六宫,用三千佳丽来换取一个沈芳呢。
“沈芳……”看的痴然,他忍不住侧过头去,轻吻她的唇角,她娇羞地一避,将头埋近他的怀中,寂静、温馨。
沈芳的手指在他肩头滑过,轻触那伤口处,又是一阵心酸:“很痛么?曹大人说,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用宫里的药,应该会好的快些吧。”
“不用了,我已经有了天下最珍贵的药材了。”四爷神秘一笑说道。
“哦?是什么啊,我怎么没听说?”沈芳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着。
“你啊,你不就是我的良药吗?”一如从前的四爷,本性不改地调侃着,说着又收紧了怀抱。
“你……”沈芳被她的戏谑羞红了脸,宛若天边的朝霞:“你怎么还是那么无聊!一点正经都没有!”她撒娇般地挣开他的怀抱,理了理衣襟,准备下床去,却被他拦下了。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这些天来你落在那些恶人手里,吃了很多苦吧,”他拉着沈芳的手,心疼地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欺负你?”
看着他那熟悉的、满含深情与疼爱的眼神,她浅笑着摇了摇头。她想起了自己被薰香迷倒又醒来后的整个过程,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想起了那个“水桶”男人对她无礼的恶行,那莫大的屈辱。可是,面对四爷,她还是浅笑着摇头,她实在是不想再让他担心了,他的伤痛已经够多了不是吗?上天赐给她这个男人,赐给她这段爱,她已经无怨无悔了。

 

 



(十五)
日出又日落,桑园内的黑夜与白昼有序地更迭着。十几天过去了,十几天来沈芳一直在四爷身边,陪伴他,照顾他。因为身边有了沈芳,四爷每天都被幸福包围着,伤势也日渐好转。他似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只深深地眷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恍若时空轮转,又回到了草原,回到了承德,回到了那情真意切的每一天。她是他的沈芳,他是她的马贩子,一切如前,他亦或油嘴滑舌,亦或甜言蜜语。偶尔,他们会执着彼此的手在桑园的夕阳下走走,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拗不过倔强的沈芳,要卧床休息。很多时候,屋子里是寂静无语的,他们就默默地看着彼此,然后为对方眼中的深情会心一笑。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沈芳像每个妻子一样,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安然地睡去,无限的满足便在她心底散开了。
然而,横在两个人中间的,仍旧是那道门槛,那道让他们不知该如何逾越的门槛。沈芳心里清楚,她甚至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的心去逃避,“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既然是梦,她告诉自己就珍惜这梦中的幸福,何时醒来,也只有坦然接受。
四爷心里也清楚,一年前她说过的话至今还令他记忆犹新:
——“那么,嫁给皇上!”
——“皇上!我既不想升官,又不想发财,更不想几十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嫁给皇上干什么!”
——“好大的口气!”
——“不是口气大,是看的很清楚……”
……
——“一听说是皇上就跪下来讨封号的,是李凤姐,是戏,不是我沈芳!”
——“那,那不嫁喽?”
——“嫁,也许会的,嫁给种地的,嫁给做工的,或者嫁给放羊的,或者嫁给一个捞鱼的…”
——“嫁给马贩子!”
——“你不是!”
是啊,他不是,不是她想嫁的马贩子,他是爱新觉罗·弘历,是大清朝的皇帝。他不能拥有平凡人的生活,尽管他渴望过。他的愿望并不算奢侈,他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就只是看着她,他也会心满意足的。他发过誓要让她幸福,他想用自己的心自己的情补偿她,好几次,他都想问她愿不愿意进宫去,却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不敢,他怕看到她含泪摇头的样子,往往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一颗心就这样起起伏伏地悬而未决。

“万岁爷,喝杯参茶吧。”傍晚,春喜端着茶走进了书房。
“嗯,懂事!”乾隆满意地夸赞着,想了想又故作生气地问:“一天没见人影,上哪去了?出了宫就忘了规矩!”
“规矩?万岁爷,在宫里,答应侍候皇上就是规矩,可是现在,您身边不是有沈芳么,答应要是杵在那儿不是找骂挨吗?”春喜一脸的得意忘形。
“哈哈……你这鬼丫头!”乾隆大笑起来,一提到沈芳,他总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春喜见龙颜大悦,更得寸进尺地问道:“万岁爷,您想好了封号没有?”
“封号?什么封号?”
“当然是沈芳啊,万岁爷不想让她进宫吗?”
“进宫?唉!”乾隆重叹一口气,笑容顿时消失了。他何尝不想呢?可是,她会愿意吗?她可以抛下所有的恨与痛跟自己进宫吗?还有,后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会不会伤害她呢,他怎么能把她再送入另一个深渊!然而,自己的心可以承受再一次的失去她吗?
“沈芳,她……她又难住了我……”
“皇上!”正说着,曹大人从外面信步而入。
“曹大人,有事吗?”
“皇上,您的伤怎么样了?”
“哦,已经没有大碍了。”乾隆说着,自信地动了动胳膊。
“皇上没事就好。皇上,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既然您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起程回京了?”曹大人提醒道。
一切仿佛停滞了,乾隆的心一颤。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原处,终究要结束这种恬淡、温馨的普通人生活,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去面对满朝文武,去面对那些虚情假意的“后宫三千”,去担负起一个皇帝应负的责任。
沉寂了许久,乾隆微昂起头,坚定地说道:“曹大人,你去告诉宝柱贾六,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回宫。”
“是,皇上!皇上,还有,云锦乔和樊明萧,以及混元教的其它余党,一直关在巡府衙门的大牢里,是一道押解回京,还是……”
“哦,去传陕西巡府,叫他明天一早来见朕,案子的事,我们明早再议。”
“是,老臣这就去办!”曹大人行过礼,退了下去。
一旁的春喜又凑上来,有些怅然问道:“万岁爷,我们真的要回去啦?”
“怎么,你不想回去吗?”乾隆呷了口茶,幽幽地说道。
“都出来这么久了,答应当然想回去了,可是万岁爷,那沈芳呢?您还没跟她提进宫的事吗?”
乾隆凄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春喜,我说过,人做事要有余韵,谈情也要有余韵;这话说来容易,可是沈芳,我欠她的,我心里放不下她。”
“要不要答应帮您去探探她的口风?”春喜见乾隆难受的样子,心里一阵焦急。
“不,我自己去。”乾隆眼望着远处,为自己的释怀而感叹,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沈芳,在看什么?”夜晚,沈芳站在庭院中不知所谓地仰着头,一个人对着夜空出神,乾隆走到她身后,极轻的搂住她,伏在她耳边问道。
“看星星啊。”沈芳浅笑盈盈,眼神极为深沉,似乎要望穿那茫茫的夜空。
“星星?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乾隆不解地问道。
“好看啊!那么亮,那么灿烂的,只可惜,要在黑夜的映衬下才能显出它的光亮,所以才特别珍贵!”靠在他肩头,沈芳目不转睛地望着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的,像是在诉说什么。她的心中并不平静,莫名地,只是一阵阵紧缩着。她的四爷就在身后,四爷,四爷的怀抱依旧那样的温暖,然而,她知道,这场春梦,也许真的就要醒了。
“对四爷来说,生命中最珍贵的已经在眼前了。”乾隆扳过她的肩,痴视着她粉雕玉琢般的脸,他的心再次陶醉了。
“沈芳,我……”他欲言又止,心中忐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的伤口,还痛吗?”她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坦然地迎视着他的目光,轻抚着他受伤的肩膀。
他无语,只是摇头。
“你要回京了,是吗?”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的梦醒了,是自己强迫自己醒来的。
乾隆愣住了,他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捅破了那层纱,近乎残酷的。
“沈芳,跟四爷回宫去,好吗?”本来,他想了很多话语要说服她,却发现自己忽的口拙起来,只硬硬地挤出这一句话来。
“进宫?”推掉他的手,沈芳走到回廊下,轻声重复着那两个字,像是在问他,更向是问自己。
“进宫!”他坚决地肯定着:“沈芳,多少次,我曾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让你幸福,再也不让你受苦,跟四爷走吧,四爷会保护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四爷欠你的,欠沈家的,用一生来还,好吗?”
沈芳静静地听着,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无比地真切。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渴望着,等待着,等她点头,等她说“好”。从京城到西安,从沈园、阮亭到桑园,他们是真的经历了几番生死与共的,古语道:“士为知己者死”,她的四爷为了她,是可以连性命都抛的。她多想答应她,可是,到了真正该抉择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涨满了思绪与愁怅,一时竟无法言语。
一滴泪凉凉地淌了下来,不知是为他的情话所感动,还是为内心的矛盾而痛苦。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任何的话语,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前模糊了……

这一夜,沈芳辗转难眠,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满心希望地等待着。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自己那悲苦的岁月。其实,经历了几番生死离别,这些她是可以释怀的,因为她早已没有了恨。她是怕,惧怕那堵墙内的生活,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乾隆此刻正在书房内和曹大人、陕西巡府以及一些地方官员商议混元教的案子。虽然是身在宫外,但面对群臣,他依然是威风凛凛的皇上。
“启奏皇上,判臣云锦乔和混元教的首领樊明萧以及其它余党均已在押,请皇上定夺!”
“云锦乔身为朝廷命官,搜刮民财,勾结混元教,为乱地方,实在罪大恶极!”乾隆有些激动地说道,想起大清朝有这样的官,他就气愤不已:“把他押解进京,交给刑部,该斩的斩,该没收的没收!”想了想,又对曹大人说:“曹大人,回去后,通知吏部,尽快选出合适的人选来顶替西安知府这个缺,这件事,朕要亲自过问!”
“是,皇上!那樊明萧……”
“樊明萧……”乾隆想到了京城的那个“张佑天”,想到了破庙内那双仇恨的眼睛。他听了沈芳讲给他的故事,关于樊明萧和云溪儿的故事,一对苦命鸳鸯不得已而劳燕分飞,那种酸楚和无奈,他是切身体会过的。他反倒开始同情他了,还有,那种心境,被仇恨压得无法抬头,像极了当年的沈芳。对于那个挺拔儒雅的年轻人,忽然间他不忍心杀他了。
“曹大人,那个云锦乔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想了很久,乾隆问道。
“是,叫云溪儿,是樊明德的遗孀。”
“就把她和樊明萧一起流放到新疆,此生不得回中原。”
“这……皇上,樊明萧欲刺杀皇上,可是死罪啊!”
“他总归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才会变成那样的,”乾隆心中所想的,是平掉天下之怨,而非灭掉天下之怨:“朕处死了一个樊明德,就来了个樊明萧,若是再杀了他,谁知会不会再来个樊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为百姓造福不应该是血淋淋的。”
“难得皇上宅心仁厚,是百姓的福气啊。”

桑园的后花园内,沈芳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她的思绪仍旧凌乱不堪。无法释怀的不是恨,而是他炽热的目光,温情的话语,但是,她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属于皇宫的,她的世界在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沈芳走到书房前,侍卫见是沈芳,并没有阻拦。透过半掩的窗户,她看到乾隆和众大臣正在议事,那些大臣个个对他顶礼膜拜,或跪或行礼。而他,端坐于正中,满脸的王者气,威风凛凛,时而静坐聆听,时而拍岸而起,吓得那些大臣瑟瑟发抖。虽然,他仍旧是便装打扮,却无法掩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沈芳呆呆地看着,恍惚间她觉得书房内的“四爷”陌生起来。不,那不是四爷,不是她的马贩子,是道道地地的乾隆皇帝。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她的马贩子,也只是一个梦,现在,她的梦彻底醒了,醒得那么赤裸裸,醒得不露一丝痕迹。她和他,是来自两个世界的,最终是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在哪里,虽然,她爱的永远都是四爷。
她心中的天平倾斜了,连自己劝自己的那些话都轰然倒塌了,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释怀了。
……
桑园,里里外外地透着忙碌,所有的人都在为回京做着准备,沈芳似乎暂时被遗忘了。唯独没有忘记的,是四爷的心。他时时记挂着、惦念着她,憧憬着日后有她陪伴的每一天,紫禁城内的他不再寂寞,不再独自徘徊——他会有个真正的红粉知己,那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夜幕再次降临,月光淡淡地洒向桑园,又是一片寂静。处理了一天的政务,乾隆疲累地睡去了,他心中充满了希望——一觉醒来,也许就能听到沈芳告诉他,愿意和他进宫去。至于坏的结果,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沈芳轻轻地推开门,走到床前,缓缓地挑起纱帐,看着纱账内甜睡的四爷——这个与自己经历了爱与恨、生与死的男人,沈芳,你舍得离开他吗?心中一阵不忍,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坚定了答案。她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也许是今生最后的一次了。她替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开了。没有泪水,因为这不是痛苦的离别,她此生再也无怨无悔了。



(十六)
“万岁爷,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一大早,春喜急吼着,一路奔向乾隆就寝的房间:“万岁爷,您快醒醒吧,不好了!”
“出什么大事了,又大呼小叫的?”乾隆从睡梦中惊醒,不满地坐起身来。
“沈芳,沈芳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乾隆闻听此言,惊愕地一跃而起,他不相信沈芳会再次从他身边消失。
“早上,我到她房里去,看到没有人,我以为她出去了,可是,我摸她的床是冷的,还有,她的衣服、行李全都不见了,桌上只有这封信。”
“信?”乾隆一把夺过春喜手中的信,拆开来,是沈芳的字迹:

“四爷,请原谅沈芳的又一次不辞而别,我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怕的是你的不舍,我的眼泪。草原、蒙古包、热河,再从京城到西安,这一路的爱与恨、生与死,沈芳此生不忘。四爷也好,乾隆也罢,都已刻在了心里、命里,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四爷回到京里,做一个好皇帝,而沈芳,终究是个天涯飘泊客,该飘向哪里就去哪里。这一段情,沈芳该跪谢苍天,该无怨无悔。四爷,珍重。”

他的手开始抖起来,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的心仿佛在倾刻间破碎了。匆匆地换了衣服,他像疯了一般地冲出桑园,繁华街市,央央古道,他不知道自己该奔向哪里。
“沈芳,沈芳……”
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雄鹰,痛苦而悲凉地呼唤着,喊叫着,却是无力的,苍白的。
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此时他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一个遍寻不到自己爱人的男人。他恨自己为何不是马贩子,他想要的,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只是如桑园内那温馨恬淡的生活,这,却成了永世的奢望。
他伫立在道口,一阵风吹过,卷着黄沙,干涸了他眼角的泪。



·尾声·
两个月后 京城
炎夏退去,清秋已至,秋风夹杂着一丝寒凉,到处落叶翩飞。京城,天子脚下,却并不因此而萧条,繁华依旧,满眼是金色的美丽。
街头,一个蓝衣女子牵着马,走在这市井繁华之中。她美目流转,楚楚动人,绝代风华之气异于常人。是的,她是沈芳,她回来了,这两个月以来,她去了热河,去了草原,但她还是回来了。她下意识地微垂下头,用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是他的骨肉,还不足两个月,她却能真实地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她腹中孕育的幸福。她不觉浅笑起来,这个孩子,是她和四爷的,是他们爱的证实。
她回来了,望着这些熟悉的街景,思绪飘然。斗争来斗争去,她的心像是被分成了两层,表面上,她告诉自己是来看看受伤的老马是否痊愈;而内心最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巧遇”到四爷,尽管是奢望,但她还是这样想过。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最终,她被自己的思念打败了。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这里曾经有她的家,却早已在那场火中化为乌有。她不愿意再看到那片废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德胜门走去,就算是废虚,也还是有些回忆。
德胜门外,沈芳被惊在原地,许久无法反应。眼前如时光倒流一般:一座红墙灰瓦的大宅子,崭新的朱漆大门,上面一块赤金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字——沈园。
大门敞开着,一些工匠模样的人进进出出的完善着最后的工序,忙乱而有条理。沈芳的眼中禽满了泪水,她知道,这是他的情,他的心,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两个月来他是怎样地被思念所累。

一样的梅寒居,不一样的怅惘心境。乾隆站在梅寒居前,看着自己亲手题写的那三个大字,不禁苦笑起来。他重建了这里,却再也无法感知她的气息,自己拥有紫禁城,拥有江山,拥有天下,心却是空荡荡的。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碧,曾是惊鸿照影来。”
他轻吟道。沈园,曾经的幽微灵秀地,如今的无可奈何天。

“雅人又发雅兴啦?”身后,一个娇美俏皮的、熟悉亲切的声音传来,令他心头一颤,是她吗,会是她回来了吗?他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一切犹如梦境,他的沈芳站在眼前,含泪凝笑地望着他,依旧的花容月貌,依旧的美若天仙。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就算是梦也好,他只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四爷……”沈芳被他融化在怀抱中,陶醉在那熟悉的气息中,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她才明白自己不枉此生。
“沈芳,真的是你吗?你……你真的回来了吗?”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他确定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四爷,我……我真的回来了,只是,我没想到……”抬起头,看着他兴奋的眼神如同孩子一般,她一下子觉得,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男人。
“没想到又有了沈园?”
“嗯。”沈芳想到外面那些进进出出的工匠,有些娇羞地推开四爷,离开那诱人的怀抱。
“沈园是四爷还你给,还给沈家的。”他再次把她反抱在怀里,侧过头去吻她的俏面,吻她的唇。
“哎,你快放开我,会被人看到的……”沈芳笑着躲闪,却是满脸的甜蜜。
“不放,放了你,又不知道你跑去哪里了!”乾隆霸道地宣布着,他此生是再也不打算放开她了。
“我……我不走了。”她微垂着眼帘,定定地说道。
“沈芳……”乾隆扳过她的肩,柔柔地问道:“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她闪动着晶莹的眼眸,含笑地看着他,又低下头下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因为孩子……”其实,不仅是因为孩子,还因为,她自己的心,她终于可以正视这段情,不管他是谁,她都会爱他一生一世。
“孩子?!”乾隆的心一下子溢满了幸福与惊喜:“你是说,我的,我们的孩子?”
“会是别人的吗?”她嘟着嘴,故作生气地说。
“我的,是我的,你和孩子都是我的!”他紧紧地搂着她,幸福就像从天而降。她有了孩子,一个属于她也属于他的孩子,无限的满足将他紧紧地包裹住了,那种喜悦是甜在心底的。
天边的晚霞如此灿烂,照进沈园,照进沈芳和四爷的家,照耀着那紧紧相拥的两个有情人。


八个月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婴在沈园降生了。这个孩子从一生出就注定了她的不寻常,她集合了父母亲所有的爱与真情。她叫沈若情,因为她的父母始终坚信,人间是有情的;同时,这个孩子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暮天公主,因为他们也坚信,天下所有的朝朝暮暮情,该都是一样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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