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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中国三大英雄史诗《江格尔》子本《阿勇干·散迪尔》

(2010-10-19 10: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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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尔罗斯

阿勇干·散迪尔

英雄史诗

蒙古秘史

蒙古族

杂谈

分类: 圣水湖畔·蒙古学·信札

下篇·中国三大英雄史诗《江格尔》子本《阿勇干·散迪尔》

    第四章·散迪尔——草原的财富

    繁衍生息在草原上的蒙古人——

    以烈酒和琴声,吼唱着民族的意志。

    以骏马和牛羊,搅拌着多彩的生活。

    以弓箭和篝火,梳理着浓烈的情愫。

    以鲜血和汗气,充塞着苍凉的穹庐。

    史诗诞生之后,英雄形象使草原人的目光不再平静,神态从此不再麻木,眼界犹如宇宙般无垠。草原人与英雄比肩,唱英雄之歌,走骁勇之路,这就是蒙古族英雄史诗带给草原人的最大财富。

    蒙古族英雄史诗,依附于音乐和演唱而存在。古代蒙古族诸部产生的英雄史诗,往往都具备奇异诡秘的特质,脱胎于神话,带有浓厚的神话色彩,是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学现象,也是人类首次战胜自然力的标志。

          英雄散迪尔——

          胯下紫檀色的宝马哟,

          扬起了蔽日般的烟尘,

          在辽阔江河湖海之上

          好似飞鸿一般在疾奔。

          甩动着细长的尾巴哟,

          恰如滚动的惊雷闪电,

          四蹄迅疾如飞的速度,

          把白云之影丢在身后。

          ……

    这,就是蒙古族英雄史诗。马蹄划过江河海湖,英雄散迪尔的双翼神驹,使白云苍狗让步。

    史诗,从稚嫩走向成熟,是民族开始形成时期的产物。而民族的形成,必须要突破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原始社会制度,成为以地缘关系为纽带的共同体,进而形成自己的语言、文化、心理素质和地域。人们把这一时期称作“英雄时代”,崇拜英雄、赞美英雄是全社会普遍的心理和道德标准。而这个过程,必将经过文化的变异和差别。除本民族外,还有外来文化的影响,这就使得一些英雄史诗呈现出多元文化的重叠性。

    嘎力宾是一位魔女,住在阴暗的魔洞,有一天,她心绪不宁,独自作着白日梦:因为阿勇干·散迪尔远离翠岭城,于是就计划着,把布端可汗的王子抢来做郎夫。于是,就出现了以下这段史诗:

          找个嘎嘎般的丈夫,嘎力宾感到慰藉,

          像一头贪食的母猪,在地上拱来拱去。

          找个扎扎般的丈夫,嘎力宾感到欣喜,

          像一只寻食的刺猬,在地上滚来滚去。

          ……

          于是跳入湖水之中,洗洗酸臭的身体,

          折了根带叉的树枝,把一蓬乱头梳理。

          ……

    “嘎嘎”、“扎扎”,是郭尔罗斯蒙古族民间俗语,前者为“好看”,后来为“漂亮”。这种文学现象,是郭尔罗斯草原民间艺人常常惯用的艺术手法,目的是让说唱艺术更加生动化、形象化、幽默化。

    与《江格尔》相比,《阿勇干·散迪尔》更具幽默性,读过这部史诗的人,常常会为某一个情节的精彩描述而忍俊不住。如果亲耳聆听郭尔罗斯民间艺人白·色日布扎木萨唱白兼顾的演唱,亲眼看到艺人惟妙惟肖的夸张表情、形象的动作,其情形必将产生更深的艺术较果。

    根据这些迹象,可以推断:长篇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是嫩科尔沁东迁时随之带过来的文化遗产,在东蒙“文化北移”的繁荣氛围下,靠“乌力格尔”这一深受民众喜爱的形式,靠世代朝尔沁、胡尔沁的传承关系,得以保存,并在保存的基础上,又融入本地的文化基因。

    史诗,以韵文的形式表现内容。它的出现,标志着创造史诗的年代,诗歌已经开花结果,诗歌已经趋于成熟。因为,诗歌是人类在艺术创作活动中最先开拓的领域之一。

 

    第五章·散迪尔——民俗的宝库

    史诗的内容,具备着独有的特征,即直观真实地反映了一个时期的生活图景,也记录了议事、选举、征战、抢婚,以及原始时期的历史、地理、军事、医学、天文、体育、音乐等。人类的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被一一记录在史诗中,形成珍贵的资料。

          阿勇干·散迪尔英雄,

          银色铠甲与朝阳辉映,

          一条镶银裹玉的皮带,

          紧紧系在勇士的腰中。

          脚上蹬着豹皮的长靴,

          袍装刺绣着九条金龙,

          脑袋上戴着金盔之顶,

          飘着一束鲜艳的红缨。——男子的装束

          ……

          美丽的普日列玛姑娘,

          端坐在明澈的镜子前,

          细软之绸裁出的飘带,

          系住油黑发亮的头发,

          绣着孔雀凤尾的上衣,

          穿在姑娘秀美的身上。

          镶着七色珠宝的头饰,

          闪烁五彩缤纷的虹光,

          千金不换的水晶耳坠,

          戴在姑娘撒娇的耳畔。——女子的装束

          ……

    “阿勇干”意为迅雷。阿勇干·散迪尔出征时的着装,英气逼人。可汗之女普日列玛姑娘即将嫁给端布可汗之子扎木苏达赉,盛装之美,一目了然。史诗中的民俗,表达了那个时期蒙古人的审美情趣,以及创造史诗的人对蒙古创世英雄的美好瞻望。

    朝代的更叠,必将引起服饰的改变。一代又一代的民间艺人,在历史的转变中,即保持了史诗的本色,也为史诗加入了新的文化元素,其中也包括某些片段中的服饰描述。蒙古人佩戴红缨帽的习俗,始自于清朝。清代官员礼帽,帽顶覆盖红缨。红缨是一种隐喻,即:大人的顶子,是前辈用戎马生涯和鲜血换来的。世界上,所有的文化,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于是,英雄史诗中的帽饰和服饰,也发生了一次大的转改,从古代尖顶的固姑帽转向尖顶的红缨帽,从崇尚神马、神鹿、神鹰走向以“凤冠霞帔”为荣的阶段。

    古代蒙古在奴隶制社会时期,有抢婚习俗。成书于1240年的《蒙古秘史》,就翔实地记录了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抢诃额仑为妻的整个过程。

    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抢亲的情节彼彼皆是,如:女性魔王嘎拉宾抢王子达赉扎木苏为夫,男魔那嘎仁珠抢可汗之女普日列玛为妻。一场突然的变故,就这样拆散了达赉扎木苏与普日列玛的喜庆姻缘。

          魔女施放的妖气,布满翠岭城上空

          忠勇的守城卫士,昏倒还没有苏醒。

          魔女嘎力宾——

          解下身后的皮囊,对准扎木苏王子,

          念起可怕的咒语,让王子误入皮囊。

          ……

    在这里,蒙古古代男子的“马背抢亲”变成了魔女“诅咒施蛊”的抢亲行为,以男女角色的转换,吸引着听者的目光,也为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增加了新奇的色彩。

    蒙古聘婚制产生于封建社会,但仍有抢婚制的残余。在部落间的战争中,抢婚或掠夺婚仍屡见不鲜,其中,也包含着“指腹为婚”的习俗。

          扎木苏荣可汗——

          对女儿普日列玛说:

          在这金色的世界上,

          你还没有坠落母胎,

          汗父就已指腹为婚,

          为你订下一门姻缘。

          ……

    这一段,就是蒙古古代“指腹为婚”习俗的再现。即体现那个时期的婚俗状态,也表明“子从父命、女袭父言”的古代道德观。民间,是人民生活的底层。生活在底层的蒙古民间艺人,才能创造出适合于人民大众口味的英雄史诗,并将丰富的民俗融入史诗。

    史诗,是一个民族早期生活的百科全书,更是一个民族胜利的凯歌。没有民间的渗润和切肤的体验,史诗将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第六章·散迪尔——闪光的性格

    《蒙古秘史》成书于十三世纪窝阔台汗时期。

    我在译著《蒙古秘史·文字本》的过程中,心中一直存在着深深的疑惑:元代《秘史》初本已经在战争中辗转遗失,我见到的清代版本,是否完全保留了最初的蒙古文学风格。

    读一遍《蒙古秘史》,等于没读,我只知故事,不知内涵。

    读三遍《蒙古秘史》,我只能解开大汗袍装上的一颗银扣,观其皮毛,知晓其一。

    读十遍《蒙古秘史》,把一本书翻烂了,我方才获悟:抛除《秘史》中的大量韵文,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具备着完整的诗意,隐含着深度和广度,甚至与命运紧密相连。

    《秘史》中,包含着392个人名,62个氏族、部落、姓氏、国籍,166个地名。通过查证,可以清晰的得出这样的结论:古代蒙古人以诗韵的风格,以美学的目光,为自己游历过的山川大河命名,并赋予每一个氏族、部落以诗性的名字。

    熟读《秘史》,才能读懂游牧民族天性浪漫、出口成诗的性情。

    因此,有一种声音,总是在我的骨头里“嘎嘎”作响:《蒙古秘史》最初是以史诗的形式出现的,清代学者在用汉字记录蒙古语、标记旁译的过程中,因为诸多因素,才让《蒙古秘史》丧失了英雄史诗的色彩!

基于这种想法,我在译著《蒙古秘史》时,以散、韵交融的手法做为文学规范,以蒙古诗韵的传统风格,应散则散、应韵则韵,将传说故事溶于水乳,其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恢复《蒙古秘史》的原貌,再现蒙古古韵之优雅。

    在创作手法上,《阿勇干·散迪尔》承袭着《蒙古秘史》的风格,甚至原文引用了《秘史》中的章节。人物形象及性格,犹如兀立在原野之上的崖石,陡然峭立,令人过目不忘。

          英雄散迪尔——

          与朋友们相处时,

          就像绵羊般温顺,

          和蟒古思博杀时,

          就像雷霆般迅猛。

          英雄散迪尔——

          他是可汗月下的伴侣,是可汗日下的身影。

          他是可汗夜里的耳朵,是可汗白天的眼睛。

          是可汗出征时的佩剑,是可汗忠诚的长弓,

          是可汗掌心里的明珠,是可汗梦中的恒星。

          ……

    蒙古男儿,忠勇成性。宁愿撅断了自己的脊梁,也不能有辱于可汗和家族的尊严。正是这种民族基因,成就了圣主成吉思汗和英雄散迪尔所向披靡的伟业。

    忠诚,取决于文化,取决于民族大范围的教养。

    忠诚,是建立一个国家最牢固、最稳定的基石。

    冷兵器时代,马背征战、长矛箭镞,兵力对等。野蛮无力征服世界,征服需要一种强大的力量,需要团结忠诚做为前行的根基,而推动这种根基的,必将是一个民族的文化。

    西方研究蒙古历史的学者,曾将一枚盖世勋章——世界皇帝、马背皇帝,授予威震世界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被西方人称之为“黄祸”的蒙古人,为什么如此这般强悍,是什么赐给十万蒙古铁骑征服世界的威力,仅仅是靠他们的野蛮与残忍吗?

    野蛮,无力征服世界。

    人之初,原本并无多大区别,人文背景可以塑造人的第二性。在相互杀戳的年代里,每一个游牧民族,在不断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中,都可能沦为一个野蛮的而又不容别人侵犯的民族。
是蒙古人的手中拥有一把攻破五方八极的金钥匙吗?有的话,那么,这把金钥匙就是精深的蒙古游牧文化。

    忠诚,是征战者的法宝。这个闪光的字眼儿,一直贯穿在《阿勇干·散迪尔》的字里行间,呈现给读者的,不仅仅是勇士应该具备的一种行为,而是一个民族的整体意识。

          魔王那嘎仁珠——

          冲着普日列玛姑娘苦苦哀求:

          半毡寒冷你我早日结下姻缘。

          普日列玛听了,回敬着魔王:

          日落西山我正挖掘你的坟墓!

    蒙古女人,棒打不离蒙古包。自幼生长在汗帐内的普日列玛姑娘,怎么可能忍爱与魔王同居魔洞的生活。

蒙古民族的性格,造就出蒙古民族的语言风格。

    在抢婚的过程中,刚烈的普日列玛姑娘,就用这样的语言和“响亮的耳光”回敬着魔王,诏示蒙古女人只为钟情的男子而活着、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能容忍他人贴近肉体的刚烈心理。

    在诞生蒙古史诗的年代里,苍苍老者、壮年兵丁、妇女儿童,皆把忠于可汗看成是最高崇的美德。民族的情绪,烘托出史诗的氛围,就连端布可汗赐给散迪尔的那匹双翼神驹,都具备着勇士忠诚的凛性。

          辽阔无边的草原,是它嬉戏的牧场,

          清澈如镜的湖水,沐浴神驹的成长。

          甘美甜香的牧草,养育它膘肥体壮,

          圣洁纯净的泉水,是它饮用的琼浆。

          只要是轻轻呼唤,霍咧霍咧的两声,

          即使是远在天涯,也能回到你身边。

          当你遇到险情时,神驹是你的屏障,

          当你遇到不幸时,神驹能给你力量。

          ……

    蒙古人,爱马如命。在人与马的关系上,《阿勇干·散迪尔》同《江格尔》性质相同,都出现了类似于《神驹救主》的情节。《阿勇干·散迪尔》中的神驹,为了搭求主人,一个月的路程一天跑完,一天的行程一个时辰跑完。《江格尔》中的宝马,为了唤醒死于“蟒古斯”妖术之下的主人,展开了一场人与马的对话,让所有的听众为之流泪——

          它见到过多少的仇敌,

          它参加过千万次征战,

          它践踏过多少的血滴,

          它带回来的总是胜利。

          如今它不敢再看那白茫茫的砂砾,

          砂砾上睡着它那毫无生息的老友,

          殷红的血浆洗涮了他往日的战绩。

          静静地,

          静静地没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哭泣!

          起来吧,主人,

          像草场一样今年黄了,明年再发出新绿,

          像太阳一样今天落了,清晨再悬在天际,

          像月亮一样今夜缺了,夜晚再圆满无憾,

          像飓风一样今天息了,明天再吹舞戈壁!

          ……

    悲哀的眼泪,不是起死回生的药剂,生者的哭泣,更不是死亡者的安慰,通晓人气的宝马不忍心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主人的妻子,就这样默立于沙海之间,独自伤悼着主人。

    英雄不死,一个民族才能将光明置放在额头。

    故而,在所有的蒙古诗史中,真正的英雄都具有“起死回生”的法力。这是一种隐喻,饱含着精神的信仰:英雄与民众永远站在一起,与青碧的草原永远在站在一起,其寿命如长生天一般恒久。

    史诗,以其豪迈的风格,喂养着一代又一代人,情感脆弱的女人们,在人与马的对话中泣不成声。蒙昧无知的孩子们也似乎长大了,他们不再是依偎在母亲膝下撒娇的小马驹,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天下无敌的散迪尔,倾听着可汗的命令,

          捋捋长发乌黑发亮,整整铠甲铮铮有声,

          豹皮长靴足有半庹,斗大盔缨半日露红。

          犹如迅雷的散迪尔,把虎胆震破的英雄,

          甩开流星大步前进,如虎豹在原野疾行。

          当他淌过一条河水,河水呈现一条裂缝,

          当他踏过一片沼泽,沼泽出现一道深坑。

          ……

    这,就是《阿勇干·散迪尔》中的蒙古英雄,步伐铿镪有力,目光坚韧无敌。无论泱泱大风来自何处,无论兮兮风雪来自何方,英雄都一直伫立在民众的目光中,伫立成史诗中的丰碑!

 

    第七章·散迪尔——宗教的胎迹

    蒙古族萨满教祷词曰:

    上,有九十九尊天神。

    下,有七十七尊地母。

    蒙古族英雄史诗产生于萨满教时期。私有制产生之后,阶级的分化,必然要被萨满教所利用,并产生新的、适用于萨满教的文化,即:人间拥有了等级,神灵也有了高低。

    《阿勇干·散迪尔》史诗中的女神乌银高娃和阿喜玛,都是受天意而下凡的特使,带着帮助散迪尔镇服蟒古斯的使命,属于神灵世界中的佼佼者。

    乌银高娃手持宝剑,骑着梅花鹿,骑着驼皮的神口袋和镶银的神套索。阿喜玛投胎于母魔的腹中,胸前挂着一枚闪亮的铜镜。

          乌云高娃女神——

          梅花神鹿是她的坐骑,

          驼皮口袋是她的宝囊,

          三百六十丈的套马杆,

          来自于月亮里的檀香。

          ……

    在北方少数民族的传说中,梅花神鹿是萨满教主的守护精灵,具有腾云驾雾的本领。三百六十丈长的套马杆,正如萨满法器中的神鞭、神套索,甩出去,就可以铲除一群大大小小的妖魔。驼皮口袋,即是宝囊,也是收敛妖魔灵魂的工具。这一切,都与萨满教中的法器紧密相边。

    铜镜,是萨满教中最重要的法器,具有超常的魔力、先知先觉的功能,既可护身,又能与妖魔斗法。此外,萨满铜镜还能驱鬼祛邪、聚魂聚神。

    女神阿喜玛的胸脯上,挂着神镜,闪光的神镜小巧玲珑,所照之处,尽显神通,一切灵魂都被聚拢在镜中,使妖魔们丧失了起死回生的能力。这面聚魂镜,就象征着萨满的神镜。

          原来妖魔的魂灵不在体内,

          隐藏在各种生物的腹腔中。

          有的栖息在原始孤独朽树,

          有的隐藏在秃山怪石空洞。

          有时,隐藏在蟒蛇的腹内,

          有时,钻进了骆驼的双峰,

          有时,驻扎于乌鸦的巢穴,

          有时,藏入了蓝天的球星。

          今日女神的美貌足以销魂,

          克拉布的英俊哟足以勾神。

          女神把妖魔的魂灵聚入镜,

          这时候才缓缓把婚宴举行。

          ……

    这是史诗中的一段念白。女神乌银高娃和阿吉玛各有分工,以萨满教的神器做为降妖的法器,协助英雄散迪尔镇服了形形色色的蟒古思。

    喊杀声,震动了明月,震殒了星星。

    喊杀声,使日光发暗,使江河泛滥。

    在这部史诗中,萨满教“博”祭祀的圣物——驼皮口袋、宝剑、定身鉴、神鞭、神树等都成了两位女神手中的神物。魔王所驾驭的火牛、手持的火蛇鞭,也是萨满神器的象征,各有各的魔力。

    在古老的萨满教中,地位最高的、被认为法力最大的,是“幻顿”。

    “幻顿”是主持祭祀天神(腾格里)、祭雷神、祭牲畜财产保护神“吉雅其”等重大仪式的萨满。在蒙古萨满教中,“幻顿”以天的外甥身份出现,只有他,才可以在天打雷时发出咒语。

    在成吉思汗时期,萨满教已经渗透到军队里,在战争中,萨满教主大多充当着“军师”的角色。

郭尔罗斯萨满文化,渊远流长。蒙古族先祖东胡、鲜卑、室韦的分布地带,都属于萨满文化区域。在民间口头传承的神话故事里,动物、植物、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以及远祖等,只要是在人们的经验范畴内出现过的事物,都有专属的神灵存在。人们通过与其事物相应的仪式,来祭祀这些神灵,以求平安吉祥,避开灾难和危机。

    《蒙古秘史》载:成吉思汗、王汗率领兵马,从宿营地出发,与敌方扎木合的队伍相接后,在阔亦田之地列阵。这就是蒙古史上著名的阔亦田大战。双方在各自的阵地上,调整军容,前有虎将,后有护兵。双方的兵马在不停的移动着,对峙着。双方正要交战时,札木合的先锋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二人,在阵地上动用了“札答”术,施展“招风唤雨”的萨蛮法术,欲借风雨摧垮成吉思汗、王汗的威力。两位祈雨者,取净水一盆,浸“札答”石(指牛黄、狗宝而言)数枚。“札答”大者如鸡卵,小者不等,然后默咒。将石子淘漉玩弄,如此良久,辄有雨。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施展着法术,果然招来风雨。然而,他们却没有料到,猛烈的狂风,滂沱的大雨,没有降临在成吉思汗的阵营之上,而是逆袭了自己的阵营,使自己的人马无法走脱,纷纷翻倒在沟壑之中。于是,施展法术的不亦鲁黑汗、忽都合·别乞说:“风雨翻过来了,这是上天不喜欢我们的缘故!”话音一落,札木合的先锋们便带着各自的兵马溃散而去了。

    萨满教,是一门世界性的学科。

    史诗《阿勇干·散迪尔》留下的宗教胎记,无处不在。做为珍贵的史料,《阿勇干·散迪尔》不仅为我们保留了一份原始的记录,也让我们联想起蒙古古代萨满在战场上施展巫术的精彩片段。

 

    第八章·《散迪尔》——文化的宝镜

    史诗一般分为三类,神话史诗、创世史诗、英雄史诗。

    《江格尔》、《格斯尔》、《散迪尔》等,都属于以战争为主要题材的英雄史诗,卷帙浩繁、规模气势磅礴的宏篇巨作。

    与十万行的《江格尔》相比,《阿勇干·散迪尔》属于中长篇英雄史诗。

    史诗在情节结构上可分为两种:即单一结构和复合结构。单一结构,只有一个情节组成一部史诗。如只有抢婚(a)一个内容或一次战争(b)。即单一结构=a或b。复合结构,是在单一结构基础上的发展。由两个以上的情节构成一部史诗或一部史诗的一章。如抢婚和战争,或两次以上的战争。即复合结构=a+b或b1+b2,《散迪尔》属于复合结构的英雄史诗。

    英雄史诗在描写人物、骏马、戎装、武器、战斗场面时,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固定化的程式,这首先是由说唱艺术的性质决定的。因为必要的程式甚至雷同和反复,便于加强记忆,深化感情,对于民间艺人和听众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另外,蒙古艺术传统和群众的欣赏习惯也是形成这种形式特点的历史条件。

    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是蒙古风俗的画卷、也是民间故事的“乌塔”(口袋)。

    在民间采集到的蒙古族神话《日蚀与月蚀》里,即出现嘎拉珠与日,月追逐的故事。在《日月传说》中,出现女神磨镜的故事。《阿勇干·散迪尔》也借用了许多古神话故事,如《骆驼的传说》、《泉水的传说》、《敖包的传说》、《雪山的传说》、《鲜花、树木,草药的传说》。

    蒙古族英雄史诗韵白兼用,靠演唱的翅膀飞越高山大河。

    在整理史诗的过程中,整理者或翻译往往删去散白部分,保其韵文部分。诗文表现手法丰富,连连运用“复唱”(即复沓),是为了听众的易记。

          散迪尔大战蟒古斯,

          数着黑夜里的星星,

          杀了九九八十一天;

          叨念着草木的数字,

          杀了九九八十一天,

          叨念着蝼蚁的数目,

          杀了九九八十一天;

          叨念着蜂蝶的数目,

          杀了九九八十一天。

    大力士散迪尔,把一座山峰举起来,朝着蟒古思抛去,蟒古思竖起一座山岗阻挡,双方对阵时,山峰被击碎,隆下纷纷的石雨,征战的烟尘使月亮不敢出山。

    比喻、夸张更为生动,如史诗中十二头魔阿尔扎黑的出现:

          虎头专事吞吃,

          贼头专事拐骗,

          疫头专事吐放,

          蛇头专事喷毒;

          一头专事放火,

          一头专事放烟,

          一头专事夜哨,

          一头专事偷听。

          ……

    阿尔扎黑魔王,生长着十二个脑袋,集十二种兽性于一身。十二个脑袋各行其事,十二个脑袋各守其职。

    魔王的十二个脑袋,是十二生肖的隐喻,虎有虎的智慧,蛇有蛇的计谋。

    生长在草原上的蒙古族说唱艺人,是民间的智者。他们以其聪颖的心性,创造着史诗,并赋予阿尔扎黑魔王足智多谋的秉性。魔王最终死于英雄散迪尔之手,由此,才引出能人之上有能人、骏马之中有骏马的区分,以及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山峦,相互对骂。

    草木,互相吞生。

    乌鸦“吃肉、吃肉”地叫着。

    秃鹫“吸血、吸血”地唱着。

    魔鬼降临人世,鸟兽与鸟兽决战,天下再无安宁之日。这种大笔的夸张,是其他作品难以完成的。对神犬、神鹰的夸张描绘更是出人想象。与之相比,女神阿喜玛的降临,更具传奇性。

          前几天,

          马鲁勒生下一只火球,

          奇异的火球熠熠闪光。

          火球——

          滚动了九九八十一圈,

          火球迸裂,

          跳出一个美丽的女婴。

          女婴瞬息间长大成人,

          仿佛蟒古斯的黑窟里,

          突然间升起一轮太阳。

          身边飘荡着缕缕云霞,

          浑身闪烁着七色虹光。

          阿喜玛的乌发,能引来千万只蜂蝶,

          阿喜玛的眼睛,能映出南湖的牡丹。

          ……

    女神阿喜玛,降生于母魔马鲁勒之腹。阿喜玛自天庭下凡人间,一直协助英雄散迪尔铲除妖魔。蒙古族民间艺人创造着“以恶治恶”的传奇史诗,正如万民归一的心愿:打死老虎的人饱食虎肉,惧怕老虎的人身填虎肚。

    当年,郭尔罗斯民间艺人白·色日布扎木萨,就用这样的语言,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听众。慕名前来听书的人,络绎不绝,门前常常是鞍马集合,车流不息。一些老人说:当年听白·色日布扎木苏说书,就像天天喝着浓酽的红茶一样上瘾,一天不听,就像没有魂一样,感到全身难受。

    韵文的典范,智慧的绵囊。

    民俗的宝库,东蒙的财富。

    闪光的性格,宗教的胎迹。

    神话的演变,文化的宝镜。

    这八种概括,就是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的全部文化内涵。

    如今,说唱这部英雄史诗的郭尔罗斯民间艺人白·色日布扎木萨老人已经作古,驾银梯升向吉祥的天堂。写下这篇综述,也是对白·色日布扎木萨老人最好的纪念。

    树之可贵,在于果实。

    人之可敬,在于奉献。

    奉献文化者——阿穆尔·赛音,灵魂永远自在安宁!

    虔诚地祝愿白·色日布扎木萨老人的灵魂长宁久安!

    愿英雄史诗《阿勇干·散迪尔》,像养育我们的松嘎林(松花江)江水一样永远奔流不息,与史诗的创造者同在,与圣主之英姿同在,与江格尔之魂同在,与蒙古人同在!

 

                    额鲁特·珊丹2010年10月18日于郭尔罗斯草原·第一稿(待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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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鲁特·珊丹2010年10月19日工作笔记——

关于《阿勇干·散迪尔》,原本打算写三千字的评述,如今已拉成两万六千字的史诗综述。

我不吝笔墨不厌其烦的写下这些文字,内心是欢愉的。

草原的炊烟,一直牵着我的心弦。

少女时代,在为父亲抄写长篇历史小说《大漠神雕·成吉思汗》时,我就一直这样盼望着:

烟尘,从天边升起。

铁骑,从远方滚来。

驰骋在马背上的人们,鹰翅般的眉毛飘飘欲飞,然后我会看见,亲族们纵马来到我的身边。

这是永远不醒的美梦。天父一般的额尔古纳河,埋着我的美梦,前世不醒,后世依然沉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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