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我的耳朵，情是我的表达（原创纪实散文）

                                      文/蓝小修

    我看见豆大的雨点在玻璃上摔成了数瓣，却听不到一丁点的声响。只是像泪珠儿一样，轻飘飘地滚落。我看见了你们的笑容，却只能在心底幻化出你们的笑声。我看见了你们的泪水，却只能在心底揣测你们的伤痛。我的世界里有色彩，有画面，却没有声音，像一幕哑剧。还好，我对此已经习惯了。因为，我有一双眼睛，一颗心，一腔热情。

    这是一个聋哑孩子在纸片上所描述的他的世界。这个孩子就是我小姨家的鹏鹏。他是个先天性的聋儿。由于家里穷，小姨身体又多病，小姨夫又常年在外打工。所以，这孩子就早早地从聋哑学校辍学了。在家里，他一边学着照顾妈妈，一边还不忘读书写字。

    鹏鹏今年14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对黑色的蛾翅，歇落在瘦弱的面颊上，眼神中布满了好奇。

    鹏鹏很爱干净。哪怕发现地上有一点儿碎纸屑，也要马上捡起来，丢到灶坑去。每天早上起来，他先把脸洗的彻彻底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之后打来一盆清水，端到妈妈跟前，帮她擦手擦脸，然后，还要给妈妈梳头。现在，他竟学会了帮妈妈编辫子。尽管编出来的辫子有些歪歪扭扭，松松垮垮，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蛇。可小姨还是喜得合不拢嘴巴。高兴得逢人就说，儿子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帮妈妈打理完毕，就开始生火做早饭。他们家用大锅做饭，烧得是柴禾。只见他蹲在那里，一缕一缕地往灶膛里添着柴。要是碰上没风的天，火不爱着，而且还会顺着灶门往外冒烟。烟熏火燎中，只见鹏鹏蹲在那里，黑着小手，使劲地揉搓着眼睛。常常，手上的黑，晕染在眼周围，像个小熊猫似的。照顾妈妈吃过饭，一切打理妥当后，他接着又要去洗妈妈换下来的脏衣服。望着那一绳子洗的干净透亮的衣服，小姨轻轻地搂过鹏鹏，抚摸着他那弱小的肩膀，喃喃地说：孩子，妈真不舍的让你干这些啊。可是，我的腿---说着，用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这不听使唤的双腿。鹏鹏见状，赶紧攥住了妈妈的手，眼神中顿时涌现出了急切，不解，疼惜，紧接着，那坚定的眼神里闪现出了一种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不容置疑与深深懂得。他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妈妈，不要这样。这样，我的心会疼的。他的眼睛，定定地锁着妈妈的目光，双唇紧咬，喉咙在轻微地上下颤动，他使劲地仰起头，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闲暇时间，鹏鹏都用来读书写字。他用文字这样描述说，书是最能与他相融的朋友。书中的世界不但有色彩，还有声音。融进其中，感知生命的多姿多彩。他喜欢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是他崇敬的楷模，他写纸条告诉我说，保尔的坚强意志，非凡勇气以及朴实无华的形象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底。他也非常喜欢读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听小姨说，他常被小说中那位老人的执着与乐观感动的流泪。鹏鹏在读书的时候，常常做笔记。还喜欢写下自己的心得见解。至今，已经记了厚厚的几大本。他喜欢书，依赖书。书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有声的世界。

    我们走后，小姨打来电话说，鹏鹏老是跟她比划，询问脑门儿上有一颗痣的姐姐（我）和脸上有酒窝的大姨（我妈妈）怎么走了呢？小姨说，他的表情很急切，很想念，一副亲不够的样子。他打手势问妈妈，我们何时能再来？小姨跟他手语解释说，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等长大了，就到有高楼有汽车的城市，找姐姐，找工作。他会意地笑了，笑得很甜，很憧憬。

    当看到同龄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蹦啊，跳啊，笑啊，玩得不亦乐乎，鹏鹏也会莫名地情绪低落。怅然地回到家，偎在妈妈跟前一遍遍地摩搓着耳朵。仿佛在说：妈妈，为什么我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声响呢？每每这时，小姨都会心疼地抱住鹏鹏，无声地垂泪。这时鹏鹏也哭了，他的眼泪滴到了妈妈的心上。当他抬头看到妈妈在哭，就赶紧用手胡乱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转而冲妈妈调皮地挤眉弄眼，扮鬼脸，拍胸脯，作出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样子。望着他那乖戾讨巧的样子，小姨时常会被逗得破涕为笑。看到妈妈终于笑了，鹏鹏也会露出欣喜的笑容。

    几天短暂的相处，鹏鹏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着和正常孩子一样的喜怒哀乐，却也有着同龄孩子所没有的坚韧与深刻。记得我曾经问过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心里会不会感到很烦闷?当时，他用笔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眼睛，是我感知这个世界的泉源；心，就是我倾听世界的耳朵；情，则是我真挚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