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临近毕业的6月里的某一天。公寓房间里，多多一边穿戴一边从卫生间上。穿戴完毕后，多多从自己床下找出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女孩儿的照片和内衣。他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在自己床上，似乎在寻找某人的照片。]

多多：婷婷……不是，猫猫……也不是……在哪儿呢？

[每一张照片都连着一件女式内衣。]

多多：莫默！找到了。

[莫默的照片没有连着内衣。照片很脏了，多多想找纸来擦，发现抽纸在孙同那边的书桌上，便过去拿。公寓楼下，莫默打着电话上。公寓房间里，多多电话响，他接起电话，顺手将照片放在孙同的桌上。]

多多：喂，你已经到了啊，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莫默：郑多多，我觉得我们今天没有必要见面了。

多多：为什么？不是约好了么？

莫默：我听别人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多多：谁说的啊，我把他嘴给撕了你信么？我跟你说啊，我根本没有女朋友，骗你我不是人！

莫默：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记住了！

[莫默走向通往楼门洞的一边，下。]

多多：[继续讲电话]谁高诉你我有女朋友的啊？……他的话能信吗？他高中的时候也暗恋你，他那是造谣，挑拨离间呢！这事我得当面跟你掰清楚，你在楼下等我啊。……喂？喂？

[莫默从房间大门外的走廊上场，敲门。]

多多：谁啊？

莫默：[门外]查水表的。

[多多开门，莫默进门。多多下意识地转身走向厨房。]

多多：来，这边……（走到一半发现问题）我靠，莫默。

莫默：好久不见。

多多：你怎么上来了？

莫默：我上来参观一下不行么？

多多：当然可以，随便参观。

[莫默发现多多床上的照片和内衣。]

多多：（假装第一次发现）这什么东西？！

莫默：哎呀，你小子还挺有情趣啊？

多多：这不是我的东西！

莫默：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床上啊？

多多：这不是我的床。[指孙同那边]那边才是我的床。

莫默：你不是一个人住啊？

多多：对，我和一个朋友住。

莫默：女朋友？

多多：不是，是男朋友。

莫默：男……

多多：不是！是我一个男性朋友，叫孙同。你看，[多多指墙上挂的两人合照]右边那个秃子就是他。

莫默：他这个人看上去还挺正派的啊？

多多：你不了解孙同，他就好这口，他就喜欢收藏以前女朋友留下来的东西。

莫默：真变态！

多多：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说明他重感情嘛。

莫默：你倒是挺理解他啊，我看就是你吧？

多多：那不可能，我是一个正派的人。

莫默：那你怎么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莫默开始观察多多这边其它的东西。]

多多：你说孙同啊，我跟他是本科、研究生的七年同学，他家里是外地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小县城考来北京的，家庭条件不好，比较穷。我让他借住在我家，也是考虑帮他省一点住宿费。

莫默：你说他穷，那他怎么还有那么多衣服？

多多：孙同他业余时间在酒吧唱歌，这些都是他的行头。

莫默：这件衣服我高中的时候好像见你穿过。

多多：那是我穿剩下送给他的。

莫默：那这一件呢？也是你……

多多：（生气）你什么意思啊？一到我家你就翻来翻去的合适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我都说了，我住那边，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呢？

莫默：再装。

[多多发现孙同桌上的论文。]

多多：对了，你看，这是我的论文，我平时就在那里写论文！[把论文拿到莫默面前，指着封面]你看，**级硕士研究生，郑多多！你一上来我就一直站在这儿吧？我没时间把我的论文从这边拿到那边去吧？

[莫默看见孙同桌上的女孩照片。]

莫默：你说你住那边？行，那桌子上的照片是谁？

多多：是我女朋友。

莫默：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你不是说骗我你就不是人吗？来，我看看……

[莫默边说边去拿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突然无语。]

多多：是不是美若天仙？

莫默：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多多：高中的时候我偷拍的。你的照片每天都摆在我的桌子上，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莫默：你摆我的照片干嘛？

多多：我为什么不能摆你的照片？你不还是我的初恋么？

莫默：我可不承认啊？

多多：怎么能不承认呢？你忘了，我们当年还牵过手呢！

莫默：牵个手都算？

多多：怎么不算？后来你去英国留学，我特别伤心。

莫默：少来！

多多：真的，我一直忘不了你。[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给你写了首歌呢。

莫默：别介！

多多：[拿吉他]这首歌非常深情、非常浪漫。我怕你听了以后会把持不住。

[多多弹唱《姑娘》。这是一首诙谐的歌曲。]

多多：[唱]姑娘你长得，真呀么真漂亮，见到你就心花怒放；

有句话想要对你讲，哦，你有没有对象？

莫默：你管得着么？

多多：[唱]姑娘你长得，真呀么真漂亮，见到你我就心发慌；

有句话想要对你讲，哦，你看我怎么样？

莫默：不怎么样。

多多：[唱]姑娘你千万别紧张，我保证我不是流氓；

姑娘我请你帮个忙，把我的生活变天堂！

多多：好听么？

莫默：不好听。

多多：[又从头唱]姑娘你长得……

莫默：（不让多多继续唱）好听好听！

多多：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

莫默：啊？

多多：哦，对了！我忘了你不会做饭。

莫默：谁说我不会做饭？我在英国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

多多：（打断莫默）厨房在那儿。

莫默：你行！

[莫默进厨房，下。多多一人在场上，他的电话响，忙接起。]

多多：[讲电话]乖，什么事儿？……啊？你过来干嘛？……我今天要写论文，你别过来呗？

[莫默从厨房出来，多多马上捂住手机。]

莫默：多多，你去买点儿小葱呗？

多多：好，我马上去。

[莫默转身欲进厨房。]

多多：[小声讲电话]刚才是孙同……

[莫默在厨房门口站住，听着。]

多多：[讲电话]你过来干嘛？我都说了我今天有事儿，你就别过来了呗。什么？……喂？喂？添乱！

[多多挂了电话，欲出门，发现莫默看着他。]

多多：你还喝什么？我一块儿买了。

莫默：谁给你打电话？

多多：我妈。

莫默：不像啊。

多多：真的是我妈。

莫默：多多，我可不傻！

多多：你怎么不相信我呢？真的是我妈，我妈说要过来看我，我说不用，她非说要来。我对天发誓，真的是我妈！不信你看！[作势把手机给莫默，莫默真要看的时候又转移话题]……你喝红酒么？你等着，我去买。[出门又回]哎，真的是我妈！

[多多出门，下。]

莫默：你妈！

[莫默进厨房，下。公寓楼下，高璐上。多多从门洞里冲出，拦住她。]

高璐：老公！特地下来接我啊？

多多：嗯乖！[亲高璐]好了回去吧。

高璐：啊？

多多：我不是说了么，我这两天要赶论文，你别过来！

高璐：我来看看你不行啊？喏，给你买了只老母鸡，上楼给你炖汤。

多多：璐子，我跟你商量一下。老公今天要赶论文，我们改天再炖汤好么？

高璐：还有别的事儿呢！你看请帖都买好了，我们商量一下婚礼上请什么人呗？

多多：今天不行，明天要交论文，我还没写完呢。我送你回去吧。

高璐：论文改天再写呗。

多多：什么啊！写论文重要还是写请帖重要啊？！

高璐：当然是请帖重要啊！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再不发就来不及了！

多多：论文明天必须交了！

高璐：晚一天交也无所谓的，反正你爸爸是校长……

多多：（突然怒了）你说什么啊？你这人怎么那么不低调啊？我爸是校长我就可以在学校里乱来啊？不懂事！……你怎么来的？

高璐：我从菜场走过来的。

多多：走吧，我给你打个车。

高璐：我脚疼。

多多：就这么几步路走不动啊？！走！（见高璐不动又改变态度）哪个脚疼啊？

高璐：两个脚都疼！

多多：来，老公背你。

[多多背着高璐下，高璐继续唠叨着。孙同从另一边上，身上大包小包的。孙同的电话响，他放下东西接电话。]

孙同：[讲电话]喂？我是孙同。白姐是吧？你好你好！找我什么事儿？……有几个音乐制作人要来是么？那好啊！我唱，我当然要唱！……现在？……我晚十分钟到行么？

[孙同的妈妈上。]

妈妈：小宝，怎么把东西放这呢？

孙同：[讲电话]喂，我先挂了，待会儿给你回。[挂断电话，对妈妈]妈，这就到了，我们上楼吧。

妈妈：妈问你，多多在楼上么？

孙同：在。

妈妈：[在长椅上坐下]那你坐下，妈跟你说点儿事儿。

孙同：上去说呗！

妈妈：不行，多多在说话不方便。过来坐下。

孙同：妈我们还是上去说吧……

妈妈：（不耐烦地打断孙同）过来啊！

[孙同无奈坐到长椅上。]

妈妈：妈昨天晚上和你爸开了个家庭会议，主要确定了妈这次来北京要给你解决的几个事项。[掏出一个小本子念]一共是六大项。第一项，关于孙同在北京留校的相关事宜；第二项，关于孙同在北京找对象的相关事宜；第三项，关于孙同在北京治疗脱发的相关事宜……

孙同：妈，您快点说行么？

妈妈：你干嘛啊！催我啊？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啊？妈从小是这么教你的么？给我坐好！

孙同：妈，我真的有事儿！

妈妈：什么事儿你那么着急啊？

孙同：我待会儿我要……

妈妈：你是不是又要去酒吧里唱歌？小宝，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正经人干的事儿么？你是不是不想留校了？

孙同：妈，留校的事儿已经定了。

妈妈：定了是吧？让你去上班了么？给你发工资了么？你别以为多多他爸是校长，你就可以掉以轻心了！他爸是校长，和你没关系！妈在中学里当了一辈子教导主任，这点事儿妈不比你清楚啊？妈告诉你啊，留校可不是小事儿，你要是去酒吧唱歌，妈今天晚上就看着你，你哪儿也别想去！

孙同：妈，我真的不是去酒吧唱歌。[电话响，接起]喂？

[妈妈将耳朵贴上去偷听。]

孙同：[讲电话]白……[发现妈妈偷听]拜拜！[挂]

妈妈：谁啊？

孙同：同学。

妈妈：妈听着好像是个女孩儿的声儿？找你有事啊？

孙同：没事。

妈妈：没事啊？那妈就接着说。第四项……

孙同：有事！

妈妈：有事？哪个女孩儿找你比妈还重要啊？……脸红了，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孙同：不是女朋友！

妈妈：不是女朋友啊？那还是妈重要。妈接着说啊……

孙同：是女朋友！

妈妈：是女朋友瞒着妈干嘛？妈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个女孩儿啊？妈见过么？哦！妈知道了，是不是那个高璐？

孙同：嗨！不是！

妈妈：一定是，你不是老跟妈念叨她么？

孙同：妈，你可别乱说话，人家高璐现在都快结婚了。

妈妈：是么？和谁啊？

孙同：多多。

妈妈：儿子啊，妈就问你了，她高璐能和多多结婚怎么就不能和你结婚呢？

孙同：妈，这怎么能比呢？

妈妈：怎么不能比啊？人家多多是研究生，你也是研究生。人家多多是北京人，等你留了校留了户口，你也是北京人！小宝，这方面你可得有自信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没敢跟人家说，结果让多多给抢跑了？

孙同：妈，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们三个现在是好朋友。妈，你先上楼行么，3单元303，左边那个床是我的。

妈妈：那你呢？

孙同：我给人姑娘回个电话。

妈妈：好，妈不耽误你。

[孙同拿出电话打。妈妈假装要走却又回来偷听。孙同发现妈妈在偷听。]

孙同：[挂电话]妈！你别偷听行么？

妈妈：到底是哪个姑娘啊？今天让妈见一面……

孙同：妈，还没到那一步呢！

妈妈：（着急）还没确定关系啊？你是不是又没跟人说清楚？我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肉啊？要不改天妈请她吃饭，妈替你说！

孙同：妈，我求你了，这事儿我自己着急行么？

妈妈：妈能不替你着急么？快30的人了，还没个对象，你说愁人不愁人？[往场下走，回头发现孙同还在目送]看着我干嘛？！快给人姑娘回电话啊倒是！……可咋整啊，随谁啊？

[妈妈下。孙同赶紧打电话。]

孙同：[讲电话]喂，白姐，我是孙同。不好意思，刚才我妈在，不方便说话。我去火车站接我妈刚回来。我过半个小时就到。……我来，我一定来！你先帮我垫上两个节目行么？……你放心，一小时之内一定到！决不耽误演出！……那好，谢谢白姐。[挂]

[孙同准备上楼。多多上，手里拿着红酒和小葱。]

多多：呦，回来啦。

孙同：快来帮我拿东西。

多多：怎么那么多东西啊？

孙同：我去火车站接我妈了。

多多：你妈？

孙同：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妈要来北京住几天。

多多：哦，对对。你妈人呢？

孙同：上楼了。

多多：（着急）什么？！哪去了？！

孙同：上楼了啊，赶紧帮我拿……

多多：你等会儿，我这有200块钱，带你妈去吃顿烤鸭。

孙同：别客气了……

多多：谁跟你客气了？我是想让你和你妈回避一下。我来了一个高中同学，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和你妈再回来住。行不？

孙同：不行啊，我一会儿还要去酒吧唱歌呢。

多多：那更好办啦，你带你妈一块儿去唱。

孙同：我妈她不知道我在酒吧唱歌。

多多：你带她去她不就知道了么？

孙同：可是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啊！

多多：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这样，我把演出费也给你，你别去演出了。

孙同：这不是钱的事。

多多：那就是情的事了？咱俩交情有问题了？

孙同：也不是情的事。

多多：那是什么问题呢？

孙同：今天这场演出对我挺重要，来了几个音乐制作人……

多多：打住吧同哥！又提音乐制作人？人家制作人没事儿来制作你啊？……我求你了，我今天真有重要的事儿！

孙同：到底什么事啊？

多多：这样吧，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那个高中同学，她男朋友去世了。

孙同：是么？怎么会呢？

多多：昨天晚上酒后驾车，撞死了……

孙同：那她来找你干什么啊？

多多：她是个孤儿，没爹没妈，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说她不找我找谁啊？

孙同：谁啊？我见过么？

多多：你不认识的！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还想自杀呢。我想跟她单聊一会儿，你说你跟你妈在合适么？……这可是人命啊！

孙同：好吧。

多多：谢谢啊。这钱你拿着！带你妈去吃烤鸭，别去唱歌了。

孙同：那你说我找个什么借口回绝那边呢？

多多：你就跟他们实话实说呗。

孙同：那也没人信啊。

[两人向楼门洞方向走去。]

多多：对了！一会儿上楼，你就说你那边的床是我住的，我那边的床是你住的，明白不？

孙同：为什么啊？

多多：你总不希望我在老同学面前丢脸吧……

[多多、孙同下。公寓房门外的走廊，妈妈上，敲门。]

妈妈：多多？多多？

[妈妈自己开门进。]

妈妈：多多？……家里没人怎么也不锁门呢？[发现自己儿子桌上莫默的照片]这是谁啊？[拿起来仔细打量]

[莫默从厨房出，边走边向一个大碗里拼命地放芥末。]

莫默：骗我好玩儿是么？我辣死你！[发现妈妈]……您是？

妈妈：哦，我儿子住这儿，我来找我儿子。

莫默：阿姨？对了，您刚才是不是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您要过来？

妈妈：是啊，我是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啊。

莫默：原来真是您要过来，我还以为他骗我呢。阿姨您坐。

妈妈：姑娘你是？

莫默：我是他的朋友。

妈妈：你是他女朋友吧？

莫默：不是。

妈妈：是女朋友也不用瞒着阿姨，阿姨开放着呢。

莫默：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妈妈：那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吧？[见莫默点头]那阿姨不就明白了么？

莫默：阿姨您坐，我先走了。

妈妈：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啊？

莫默：不是的阿姨，我本来就是要走的。

妈妈：你本来不是在做饭么？嗯？姑娘你别不好意思，等小宝回来了你再走。

莫默：小宝？

妈妈：家里人都管他叫小宝。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默：莫默。

妈妈：大名呢？

莫默：我姓莫叫默。

妈妈：哦。莫默你是北京人吧？

莫默：是。

妈妈：（兴奋）是北京人啊！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

莫默：阿姨我真的该走了……

妈妈：[强拽着莫默]坐下！……莫默，阿姨说话比较直，你别见怪。阿姨就是觉得啊，我们家小宝要是能找着你这样的女朋友那就好了。

莫默：您别开玩笑了。

妈妈：怎么是开玩笑呢？是不是我们家小宝没跟你说清楚？他这个人就一个缺点，就是太内向了！

莫默：啊？！他还内向？我怎么一点儿不觉得他内向？

妈妈：是么？那他就是在你面前外向了呗！傻姑娘！他呀，心里喜欢别人，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到现在一个女朋友也没谈过。

莫默：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妈妈：怎么不可能？我是他妈，我还不知道么？

莫默：他不告诉您，您能知道么？

妈妈：（如同受到了挑衅般激动）他什么事儿瞒得过我？！他读本科那时候，偷偷喜欢班上的一个姑娘，跟谁都没说，还不是被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反应过来，觉得这个话题不妥）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那个姑娘都快结婚了。阿姨就是想说，我们家小宝在这方面确实挺内向的，心里喜欢，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他这20多年，也就高中的时候跟女孩子牵过手，要说正正经经的女朋友，可是一个都没找过！但是，刚才在楼下，小宝可跟我说，你是他女朋友。自从小宝懂事以来，这可是他第一次亲口跟我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了。

[沉默。莫默若有所思。妈妈观察莫默。莫默打破尴尬。]

莫默：阿姨您渴了吧？我去给您泡杯茶。

妈妈：谢谢啊。[看着多多那边]你说这多多也够邋遢的，这么乱，怎么住得下去。

莫默：多多这边算干净的了。[指看多多那边]您看孙同那边，那才叫乱呢！

妈妈：你说谁住这边？

莫默：孙同啊。怎么？多多把房子借给别人住，没告诉您啊？

妈妈：告诉我？

莫默：（以为自己说错话）原来这事儿您不知道啊。是这样，您儿子有个同学，叫孙同。

妈妈：啊？

莫默：是从不知道哪个小地方来的，家里条件特别差！您儿子跟他关系好，就让他在这儿白住……怎么了阿姨？您别生气！房子是被孙同搞得乱些，但多多也是出于好心啊！他也是可怜那个孙同……

[妈妈气得站不稳。]

莫默：那您先坐着，我再去做两个菜。

[莫默逃进厨房，下。多多和孙同从走廊上，开门进。]

多多：呦！阿姨是吧？看上去真年轻！

妈妈：多多啊！你看这大个子长的……

多多：阿姨，您见没见过一个姑娘？

[妈妈指厨房。多多拿着小葱和红酒走进厨房，然后又回到厨房门口，两边观察。]

妈妈：[小声对孙同]小宝，妈问你，到底哪边床是你的？

[多多看了孙同一眼。孙同指多多那边。]

妈妈：那床上这些东西也是你的？

孙同：[惊讶地看着床上的东西]妈，我们先出去吃饭吧，我一会儿跟您解释。

妈妈：多多，阿姨给你和你爸妈带了些特产，放这儿了啊。

多多：阿姨您真客气。

妈妈：那阿姨先走了。

多多：慢走阿姨。

孙同：妈你拿箱子干嘛？

妈妈：妈今天不住这儿。

多多：阿姨，您不住这儿么？我们这儿挺宽敞的。

妈妈：不用了！阿姨在北京有个老同学，知道我来，非要我过去住。

孙同：[小声对妈妈]什么老同学啊，我怎么没听说？

妈妈：[对孙同]别说话了你！拿着箱子！

[妈妈出门，下。孙同跟着。]

多多：[叫住孙同]今天就陪你妈住吧，别回来了啊。

孙同：啊？

[多多关上门。孙同追着妈妈下。多多发现桌上的菜，尝了一口。]

多多：（被芥末呛到）啊！

[莫默从厨房冲出。]

莫默：怎么了？

多多：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做菜啊？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啊？

莫默：阿姨呢？

多多：走了。

莫默：你怎么不留你妈一起吃饭呢？

多多：我妈？

莫默：你知道么？你妈刚才把我当成你女朋友来着。

多多：对了，我就说刚才那个电话是我妈打的，你还偏不信。

莫默：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这菜我拿回去重做。

多多：等会儿，我妈还跟你说什么了？

莫默：她替你着急呢！

多多：替我着什么急啊？

莫默：你站好了！严肃点儿！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妈说你还是个处男，谁信啊？

多多：没办法，只有等你来拯救我了。

莫默：滚！

[莫默踢多多，多多躲开。多多追着莫默进厨房，下。公寓楼下，孙同和妈妈从门洞一侧出。]

孙同：妈您别生气了，我不是跟您解释过了么？那床上的东西不是我的！

妈妈：你别说了，妈都明白了。

孙同：那我把行李拿回去……

妈妈：你放下！妈不住这儿，妈没脸住这儿。妈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给你在北京买个房！

孙同：妈你疯了？咱们家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妈妈：妈去想办法呗，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白住在人家家里啊。

孙同：怎么是白住呢？我还帮他写论文呢！

妈妈：你还帮多多写论文？哦，你是不是还帮他洗衣服、帮他扫地啊？那你不成了他的佣人了么？

孙同：妈，我和多多那是好哥们儿。

妈妈：你把多多当朋友，多多他把你当朋友了么？他自己搞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了追姑娘，让你背黑锅！

孙同：妈，您误会了，我不是跟您说了么，多多和高璐都快结婚了。楼上那个女孩儿是多多的高中同学，她是个孤儿，男朋友刚死，多多是在安慰她。

妈妈：你可咋整啊小宝？你愁不愁人啊？多多说啥你都信啊？妈上去的时候人家高高兴兴地给多多做饭呢！你说你这是随谁啊？

孙同：妈你等会儿，我回去看看！

妈妈：你给我回来！别人的事你少管！

孙同：别人的事儿我是不管，但是这多多和高璐的事儿我一定得管！

妈妈：你管得着么？那高璐现在是多多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女朋友！

[妈妈拉着孙同离开，一路上继续唠叨着。]

妈妈：妈跟你说正事儿啊，妈决定了，一定要在北京给你买个房……

[孙同和妈妈下。公寓房间里，莫默和多多从厨房出。]

莫默：干嘛干嘛？

多多：再给我吃一口！

莫默：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地铁了。

多多：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莫默：又是什么惊喜？

多多：不是惊喜，是意外。

[多多打开放着莫默照片的相框，从里面取出一封信。]

莫默：这是什么？

多多：是我当年给你写的情书。

莫默：啊？那我怎么没收到？

多多：本来是想寄给你的，但是我犹豫了很久。等我下定决心要寄的时候，你已经出国了。

莫默：那我得好好拜读一下。[看信]你看这句。[读]“其实写这封信我心里搏斗了很久……”[问多多]你觉得这里用搏斗这个词合适么？

[多多抢过信。]

莫默：生气了？

多多：我来念吧。[读]“莫默，其实写这封信我心里搏斗了很久，大约已经搏斗了两、三年了吧。我本以为这份感情应该可以让它中间一直隔着一张窗户纸，可不知怎么的，上高三以来这份感情越来越难以压抑。简直到了令我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是从我们认识后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吧，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美得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只要一想到你的美，心中有再难过的事也不记得了。我愿在你的面前炫耀。记得有一次你说我渊博，我便疯狂读书，妈妈都怕我看坏了眼睛，为了这我几乎读遍了家中所有的书，包括一本邓选第三卷。”

[莫默陷入沉思。多多欲吻莫默。孙同开门进。]

多多：[推孙同出门]我不是让你今天去陪你妈住么？走吧！[对莫默]是孙同，他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住了！

莫默：他又要出去乱搞？多多你作为朋友你得劝劝他……

孙同：[进门]不好意思，我回来拿些东西。[看莫默]介绍一下呗？

多多：[对孙同]这是我高中同学莫默。[对莫默]这就是那个孙同。

孙同：你好。

莫默：久仰大名。

孙同：节哀顺便。

莫默：他说什么？

多多：别生气啊，孙同他就是爱开玩笑。[对孙同]行了，该走了！

孙同：我还没吃饭呢，我坐下来吃点儿行么？

多多：没剩什么了！

孙同：这不还有菜么？莫默，麻烦你去给我拿副碗筷好么？

莫默：你凭什么让我……

多多：我去拿……[反应过来不能让孙同和莫默独处，于是对莫默]还是你去拿吧，给我个面子。

[莫默进厨房，下。]

多多：你想干什么？

孙同：到底怎么回事儿？

多多：不是跟你说了么？男朋友刚死！你还故意刺激她干嘛？

孙同：你没骗我？

多多：我有必要骗你么？

孙同：我告诉你啊郑多多……

[莫默出。]

莫默：不好意思，这碗有点儿脏。

孙同：谢谢。

莫默：慢慢吃，别噎着。

[莫默去一边看电视。]

孙同：这是你做的？

多多：她做的！

孙同：我尝尝……有点硬。

多多：不会啊，我觉得就挺好吃的啊。

孙同：（故意大声）我觉得没有高璐做得好吃。

莫默：高璐是谁啊？

多多：是他女朋友，他当然觉得他自己的女朋友做得好吃啦。

[莫默继续看电视。]

孙同：[小声对多多]你说什么?

多多：我说你当然觉得你自己的女朋友做得好吃啊。

孙同：你说高璐是谁?

多多：你女朋友啊。

孙同：你再说一遍高璐是谁？

多多：是你女朋友啊！

孙同：(故意大声）莫默，我告诉你……

[多多一把按住孙同的肩膀。]

莫默：你想说什么？

孙同：时间不早了，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地铁了。

多多：没事儿，我们这儿地铁到11点呢。

孙同：10点！

多多：要不打车走。

孙同：没车！

莫默：算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小声对多多]我们改天再约。多多你下周……

孙同：（故意打断莫默）再见啊！

莫默：（生气）你……

[多多推莫默出门。两人在门口小声交谈了几句，莫默下。多多进屋。]

多多：[打孙同]你想干嘛啊？！

孙同：孤儿是吧？男朋友死了是吧？

多多：跟你有关系么？死不死的跟你有任何关系么？

孙同：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高璐？

多多：我怎么就对不起高璐了啊？我和老同学吃个饭叙叙旧，我就对不起高璐了是吧？

孙同：那我问你，你刚才干嘛不承认高璐是你女朋友？

多多：你妈安顿好了？

孙同：嗯。

多多：带你妈去吃烤鸭了么？

孙同：吃了。

多多：你妈觉得烤鸭好吃么？

孙同：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高璐的事儿呢！

多多：你老提高璐干嘛？我告诉你，高璐跟我在一起很幸福！轮不到你来瞎操心！

孙同：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朋友，高璐也是我的朋友！

多多：你怎么又提高璐？我告诉你啊孙同，你以后少惦记高璐！

孙同：你说什么？

多多：对不起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孙同起身离开。多多跳到孙同身上。]

孙同：你干嘛？你给我下来！

多多：你生气了，你生着气走了我睡不着觉！

孙同：我没生气！

多多：那你唱个歌！

孙同：我不唱！

多多：不唱就是生气了！

孙同：我没生气，你下来！

多多：没生气就唱歌，你答应唱歌我就下来！

孙同：好，我唱。你下来。

[多多去给孙同拿琴。孙同随便唱起一首歌。]

多多：不唱这个！[从孙同的桌上翻出一篇乐谱]你唱这首！

孙同：你怎么知道我写了这首歌？

多多：这歌写的就是你和我吧？

孙同：这首歌还没写完呢！

多多：没事儿，写到哪儿唱到哪儿！

孙同：我不唱！

多多：[又跳到孙同背上]你不唱我就不下来！

[孙同不情愿地弹起吉他唱《阿呆与阿瓜》。多多搭腔。孙同不理多多。]

多多：好好唱啊！带感情的！

孙同：[唱]阿瓜今年二十八，读书读到脱发，文凭还是没拿。

多多：说你自己呢吧？

孙同：[唱]他的同学阿呆，年纪没有他大，日子过得却很潇洒。

多多：这是说我呢。

孙同：[唱]柴米酱醋盐茶，统统都在涨价，阿瓜承担不下。

多多：这不有我么？

孙同：阿呆没说二话，让他住在他家，蹭吃蹭喝蹭游戏打。

多多：嗨，这算啥？

孙同：[唱]朋友就是这样，不分贵贱，没有好差；

口渴的时候是一杯茶，流泪的时候拍拍肩膀不说话。

朋友就是这样，一起淋雨，一起挨打；

无论海角天涯，也许十年不见，你妈也还是我妈。

多多：接着唱啊？

孙同：没了，就写到这儿。

多多：你弹，我来帮你写完！

孙同：多多，有些话我还是得提醒你……

多多：你弹嘛！快，我感觉来了！

孙同：今天这件事……

多多：（耍赖撒娇）弹一个嘛……

孙同：好好！

[孙同弹琴。多多唱。]

多多：[唱]阿呆的急性很差，天天被老师骂，读书没有方法。

孙同：（没想到多多编得不错，惊讶地）行啊！

多多：[唱]他的同学阿瓜，脑袋长的很大……

孙同：嗯？

多多：[唱]研究学问是顶呱呱。

眼看就要毕业，阿呆的论文没写，急得快要自杀。

孙同：你早干嘛去了！

多多：[唱]阿瓜没说二话，帮他把论文打，天天熬夜哦不放假。

孙同：你以为我想啊？

多多：[唱]朋友就是这样，不分贵贱，没有好差；

口渴的时候是一杯茶，流泪的时候拍拍肩膀不说话。

[孙同被多多逗得开心起来，主动给多多唱和声。]

孙同/多多：[唱]朋友就是这样，一起淋雨，一起挨打；

无论海角天涯，也许十年不见，你妈也还是我妈。

我妈，她就是你妈！

孙同/多多：[击掌]耶！

[公寓楼下，莫默从门洞方向出，她坐到长椅上拿出多多写的情书读起来。]

孙同：我走啦，我今天陪我妈住。

多多：孙同，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像一个人。

孙同：谁？

多多：我哥。

孙同：你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

多多：你不就是我哥么？

孙同：你真觉得我是你哥？

多多：嗯。

孙同：那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爹呢？

多多：你大爷！

[孙同夺门而出，逃下。多多给莫默打电话。公寓楼下，莫默的电话响。]

莫默：[讲电话]喂？

多多：[讲电话]喂，莫默。孙同走了，你在哪儿呢？我过来找你。

莫默：[讲电话]我……我在出租车上，我已经快到家了。

多多：[讲电话]那我去你家找你啊？

莫默：[讲电话]多多，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我过两天再联系你。[不让多多说话]我到了，该下车了，拜拜！[挂]

多多：[讲电话]喂……喂？

[多多郁闷地倒头睡去。公寓楼下，莫默继续看多多给他的情书信。孙同从楼门洞方向出，本想往外走，但看见长椅上的莫默，便停住了脚步。他悄悄靠近莫默，从身后偷看莫默手中的情书。莫默发现孙同，吓了一跳。]

莫默：你干什么？

孙同：还没走呢？

莫默：和你有关系么？走你的行么？

[孙同欲走，又回来，远远看着莫默，莫默不走他不放心，他担心自己走后莫默又回去找多多。莫默发现孙同还在观察她。]

莫默：你想干嘛？

孙同：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地铁了。

莫默：跟你有关系么？你到底想干嘛？快说！

孙同：这条路挺黑的，要不我送送你吧。

莫默：我明白了！你可真行！我明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女孩儿，你甭打我的主意，你磕不下来我，明白吗？

孙同：（笑）你误会我了……

莫默：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你就是我最厌恶的那种人，知道么？滚！

孙同：唉？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这些看法是哪儿来的？

莫默：哎呦喂，还跟我这儿装！我告诉你，你干得那些事儿我都知道，我都不稀得说！你那些东西我都见过了，恶心！

孙同：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莫默：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床上？啊？不是你的是谁的？不是你的还能是多多的是么，啊？……没话了吧？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挺直接的流氓，想不到你还那么虚伪！

孙同：要不这样莫默，你走，我保证我不跟着你！我要跟着你我就被车撞死！

莫默：我请你先走！

[孙同欲走，可还是担心，所以又回来问莫默。]

孙同：那你走不走？

莫默：（误会了孙同的意思）我靠！你怎么这么贱啊！傻×吧？！

孙同：你怎么骂人啊？

莫默：我还没抽你呢！

孙同：莫默，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多多他……多多其实他……他跟你不合适!

莫默：他跟我不合适，你跟我合适是吧？！我真服你了孙同，多多是你哥们儿，我是你哥们儿的朋友，你连哥们儿的朋友都要泡！你还是人么你？！

孙同：（急了）我没想泡你！我也不会泡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女人！

莫默：我是哪种女人？

孙同：你根本就不是个女人！你没有女人味！

莫默：你说什么？！

孙同：我说你冷酷！你生硬！你干巴巴的！

莫默：哦，你不喜欢我是吧？你这样的人不喜欢我可真是谢天谢地！

孙同：你以为多多就真喜欢你么？

莫默：你再说一遍？！

孙同：我说多多他其实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他就是想跟你……

[莫默打了孙同一个耳光，下。]

孙同：[捂着脸自言自语]总算是走了。

[孙同下。稍顷，莫默跑着回来经过公寓楼下。稍顷，莫默从房间门外走廊上，敲房门。多多被惊醒。]

多多：谁啊？孙同啊？来了来了！

[多多开门。莫默冲进来。]

莫默：多多，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多多：当然。

[莫默解开头发，将多多推倒在床上，扑上去吻多多。]